了。
叶铭修神色一凛,抓紧了手里的软巾。
他朝宋景仪瞟了一眼。
宋景仪坐在那头,低头喝茶,佯装不知的样子。
叶铭修站起来,把巾子往水盆里一丢,微怒地出门去了。
阿柒重新坐到叶绍卿床边,拿下他额头的帕子,轻叹了口气。
叶绍卿刚刚在叫的,是当今天子的名讳。
叶绍卿的烧在凌晨时终于褪了下去,或许是身体已经习惯这时不时的高烧,叶绍卿倒是一夜安稳睡到了天大亮。
待他醒来,床边只有阿柒趴着在睡。
“柒丫头。”叶绍卿唤她一声,心里头倒是很愉悦。
“公子……你笑什么!”阿柒睡得浅,被他一唤就醒转过来,见他唇白如纸,还冲自己微笑,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啐了他一句就起身帮他倒水。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不知道爱惜这具皮囊,”阿柒继续数落他,“我又何苦要来守你一夜!”
叶绍卿捧着茶盏小口地喝着,一边故作无辜地抬眼可怜巴巴地瞟她。
“也不知把府里上上下下急成了什么样,大将军都火急火燎地来了,陪了你大半宿,连自己府邸都没回……”
“大哥来了?”
“可不是的吗,还有……”
“阿柒,我饿了,好饿啊。”叶绍卿以为她还要继续埋汰自己,赶紧转了话题好堵她的嘴。
阿柒闻言,叹了口气,“我马上去厨房,不知你醒得这么早,他们可还没开灶,”她站起来理了理鬓发,“我叫他们给你做点清淡的。”
叶绍卿便笑,“谢谢我的好阿柒。”
阿柒白了他一眼,急匆匆地去了。
叶绍卿在床上挺尸了一会,觉得无聊,其实他身上除了有点发虚,已没了大碍,便掀开被子爬下床,随便披了件袍子,就出门想去找叶铭修。
叶绍卿的卧房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住的那间,隔一条回廊,便是叶铭修还未出府时的卧房。叶铭修昨夜住了叶府,叶绍卿便想当然以为叶铭修是住回了他从前的房间。
“大哥!”叶绍卿欢快叫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床边,正在穿衣。
那人腰身细窄,背脊宽厚,那两片肩胛骨料峭耸出,而从那低低的亵裤边沿,还能看见两个浅浅的腰窝,只一眼,便叫人觉得线条流畅,晃眼至极。那人听得声后响动,反应迅速地把衣服搭上了赤裸的上身,然后立刻转过头来。
是宋景仪。
而任他反应再快,叶绍卿仍然看见了他背上靠近左肩处,有一虬结疤痕。
叶绍卿心里一震,脑子嗡嗡作响。
同样的疤痕,他也有一处,在左边心窝。
他和宋景仪这疤痕,一前一后,倒像是赶巧了凑一对似的。
这两处旧伤,甚至是伤自同一时,同一处,同一人。提醒着叶绍卿最恼恨,最唏嘘,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绍卿?”宋景仪见叶绍卿怔怔站在那,不言不语,便压了神色间的惊讶,唤了他一声。
“……还以为我大哥睡了这屋,唐突了。”叶绍卿回过神来,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松了松,扯出笑容。
“哦,大将军说这屋避shi又安静,坚持让给了我。”宋景仪解释,眉目间浮起歉意,“昨日我不该同你喝酒……”
“哪里,可别再提了,否则阿柒怕是要连那翊林阁都不许我去了。”叶绍卿摆摆手,“劳烦你还惦记我一晚上,我这是自作孽。”
“阿柒已经去叫早膳了,我去厅里,你梳洗完了也来同吃吧。”
叶绍卿好似不想多留,说完便转身走了。
宋景仪站在那,眼里忽然腾起点薄怒,继而熄灭下去,凝成一片深幽幽的黑。
叶铭修见叶绍卿身上无恙,免不了又厉色着数落了他几句,叶绍卿好脾气地认错。
“你这破性子,是该找个人管管了。”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叶绍卿喝粥的手一顿。
“你今年二十有四,是该成家了。”叶铭修放下筷子,看他一眼。
叶绍卿面色不变,继续吃起来,“大哥还未娶妻,我又怎么敢抢先?”
“我常年征战沙场,指不定哪一天就回不来了,你不一样……”
“大哥,”叶绍卿打断他,不复平常总对着叶铭修含笑撒娇的模样,“本来我俩也是一样的。”他这么说完,面上已带了寒意。
叶绍卿与叶老将军生的相像,面孔冷硬起来时更甚,叶铭修仿佛看见父亲当年的影子。安王之乱后,叶绍卿性格逐渐圆滑,叶铭修都要忘记自己这个弟弟内里那股子宁为玉碎的狠厉劲儿。
叶铭修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些恼怒,正要再说话,宋景仪已经穿戴整齐,走进厅里来。
“我吃饱了,回屋再躺会,大哥你陪陪景仪吧。”叶绍卿站起来就走。
叶铭修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闹脾气,摇摇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