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过。位于市中心的邹X路与解放路,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拥挤,只剩下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在寂寥地闪烁着。
我到达路口的时候,街边除了一两个百无聊赖的行人和一个冒着青烟的烧烤摊外,压根儿就没见到隆少的踪影。左顾右盼,仍旧一无所获后,我不禁微微担心起来。该不是 出了什么事吧?!虽说这小子打篮球练得人高马大、身手敏捷,平时也总爱摆出一副酷酷的不好惹的模样,但终究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一个还在发育的高中生,一个身体和智商都略显单薄的高中生。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点担心从何而来,兴许是从上次他救了我开始,我便心存感激,一心想要回报!所以,才会接了他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所以才会没见到他的 人,在这里神经质地瞎担心。
我吐了口气,甩掉这些多余的情绪,将车移动到路边较显眼的位置,停好,然后静静地坐在车里,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晚春的夜风温暖而令人沉醉,空气中荡漾着烧烤的香味和炭火上rou串发出的“滋滋”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更将这静谧的氛围衬托的愈发柔和。
但没过多久,几声粗犷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便撕破了这片安宁。我紧紧地盯着后视镜,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后方一条狭窄的巷弄中狂奔而出,他左右迅速张望了 一下,又朝我这边飞奔而来。
借着霓虹,我看到那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黑色的连帽运动卫衣和灰色的运动长裤,仰着脖子,拼了命的往这边跑。他萤光黄的脚底像两片翻飞的树叶,在漆黑的柏油马路上带出一串让人眼花撩的残 影。
发出粗犷叫骂声的,是追在他身后的几个大汉,他们一边追赶,一边穷凶极恶地叫嚣,“兔崽子!别跑!!”“再跑!看老子不卸了你!?”
我将引擎发动起来,做好准备。尽管还看不清那黑影的长相,但从身形判断,是隆少的可能性极大。黑影越跑越近了,我已经听到他剧烈的喘息,看到他帽檐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了,确是隆少无 疑!他跑到近前,一把拉开车门,跳上副驾,又“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吼道,“快走!”,我应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下意识地,我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但这一眼,瞬间将我惊得呆若木鸡。
在车后,远远地站了四五个人,在他们前面,一个穿紧身白背心,黑亮皮裤,白色高帮耐克运动鞋的高大男人,正岔着两条健美的长腿,痞痞地立在那里!不是爷们是谁?!刚才我太过紧张,只注意到了 前面跑的隆少,却根本没有看清后面的人。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爷们粗壮的右臂微微抬着,示意后面的人不必再追赶,然后,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目送着我们离开;他那厚实而饱满的胸肌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在快速地起伏;胯下 黑亮的山包,在夜色中泛着幽光;闪烁的霓虹,在他刀雕斧凿的脸上留下明暗变幻的光影,让我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是惊?是怒?还是惊怒交加?不得而知。
随着车子的移动,后视镜像一个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拉越远,镜头中的他也随之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夜色中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脑中的惊叹号,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砸下来,砸的我目瞪口呆,半天回不了神。我是不是该停下来!?把这小子交出去!?在我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车已经拐过了弯,后视镜里也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我咽了口口水,控制了一下跳动的心脏,看了一眼旁边还在上气不接下气的隆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有我在,要抓到这小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爷们为什么要抓他!?这小子今天晚上这 副打扮又究竟是去做了什么?!这两个人怎么会扯在一起?!……
一大团困惑堵在我的胸口,我机械地开着车,不知不觉间,便上了城市主干道。
“你往哪儿开?!”
夜风“哐哐”地从车窗灌进来,隆少公鸭似的嗓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不是送你回家吗?”我扫了他一眼,昏暗中就看到他那顶油黑的皮质棒球帽上鲜黄的“NY”标志。
“谁让你自作主张送我回家!?我说过要回家吗!?”
这公鸭嗓的声音果然又霸道又刺耳,救了你,你还这么盛气凌人!我忍住想要揪住这小子衣领,把他扔下去的冲动,冷冷地问,“那你要去哪儿?!”
“……”
他靠回座椅上,沉yin了一下,哼道,“去丽豪吧!”
去丽豪??那不是又往回走吗?!我惊讶地看了这小子一眼,他大半张脸罩在了帽檐的黑影里,只露出长有黑色绒毛的粉嫩嘴唇和小麦色的漂亮下巴,说了目的地后,便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很想问,你今晚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追你!?但我意识到,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司机的权责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