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韩墨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也明白自己的存在纯粹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从初入江湖被迫卷入正邪纷争开始,他就一步一步被命运推着往前走,且面朝深渊,无法回头。
金鹰教已经全部灭亡,仅剩下他跟林谦,艳扬天也疯了,丁显扬还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就连御龙山庄他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名门正派都恨不得生啖其rou,痛饮其血。此前羽寒结下的仇怨跟梁子,势必都会一并清算到他的头上,更遑论少林寺一役之后,他跟玄尘彻底身败名裂遭天下人唾弃。离开阎魔殿后他将无处安身,天下之大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迟迟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望着双亲的灵位也早已麻木,迟来的真相并未带给他任何喜悦,只有满心的不甘。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一切,或许就不会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身不由己撕心裂肺之事了。或许他就会老老实实待在羽寒身边,支持他扫荡八方光复魔教。
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跟夜白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已经逐渐变成枷锁跟负担,或许夜白早就察觉这点,所以才对他避而不见,御龙山庄才会出尔反尔执意悔婚。
他瘫坐在原地,出神望着父亲的灵位,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瘢痕,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以来,哪怕身处地狱我也没想过放弃,到头来却变成了世人笑柄,这么多年的坚持究竟算的了什么......”
此刻夜白站在银杏树的Yin影下,借助微敞的门窗眺望着韩墨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极力隐忍情绪,方才羽寒跟韩墨的对话他也听进去了,原来双方之间真有如此之重的血海深仇,已经不仅仅是立场的问题了,而是关乎生死。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何面目去面对韩墨,关于正魔大战,他知晓甚微,也根本不知道此事是在亲爹夜沧海的统领下进行的。眼下面对朝廷步步紧逼,二十年前的一幕即将重现,且统领者仍旧是他御龙山庄,如此讽刺的事态发展,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脑海不期然回想起昨晚缠绵的一幕,明明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呢?
也不知站立了多久,最后他悄然退下,没知道真相前还能稀里糊涂的骗骗自己,现在他再也无法欺瞒下去,不仅是对韩墨的亵渎,更是对自己的侮辱,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食言了。
等韩墨出来的时候,天色近至傍晚,耀眼的斜阳自雕梁画栋的檐角斜撒进后殿的院中,他矗立在阳光下直觉说不出的碍眼。他浑身冰凉浑浑噩噩的朝玄尘暂居的客房走去,推开门正好见到他认真专注地抄着佛经。纯白的背影在半洒的斜阳下犹如渡了层金光,Jing致的侧颜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挺翘的鼻峰自脸颊投下少许Yin影更显立体,神情坚定,薄唇轻抿。
玄尘闻见动静,轻轻侧颜回眸,见到是他后,放下手中的毛笔,温和一笑:“你来了。”
韩墨沉默来到他身边双膝跪地双手搂住他的腰身,把脑袋缩在他怀里,以寻求保护的姿态向他讨要片刻安慰。
玄尘会意抱着他让他安心贴在怀里,意外发现他身躯一阵凉意,垂眸打量,见他就连脸色都带着几分灰白,眉目间更是充满了忧郁,他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好更加努力抱着他给予他温暖,然后等他自己开口。
面对全部真相,受打击的不仅是韩墨自己,还有夜白,跟玄尘,只是玄尘比羽寒还要善于隐忍,很多事情不会轻易挂在嘴边。
直到天彻底黑了,安静如斯的客房内,月色倾洒在他们的身上,许久后韩墨才出声问道:“小师傅可恨过羽寒?”
“恨过。”玄尘如实相告。
韩墨闻言轻轻从他怀中抬头:“我也恨过,曾经他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我恨他狂妄自大,残暴不仁。”
玄尘听着轻叹道:“你的想法跟小僧如出一辙,即便是现在小僧依然恨他,他扫荡北少林杀死我师傅的一幕我至今记得。”
韩墨也接话道:“我也恨他屡次三番伤我,害我。”
两人静静诉说,虽说是诉说着彼此的恨意,语气倒是波澜不惊,更像一场冷门的吐槽大会。
韩墨缩在他怀中自言自语:“可现在我们被共同憎恨的仇人保护着。”玄尘没有回答,半晌后,韩墨继续说道:“真是讽刺,如果我说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替我报仇呢,那我该原谅他吗。”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玄尘松开他双手合十诵了句佛号,然后继续说道:“如果仇恨能轻而易举让人放下,那就不叫仇恨了。”
“呵呵,还真不像你这个出家人说不出来的话呢。”韩墨轻笑着,曾经他想度化他心中仇恨的话语尚在耳边,结果放在自己身上照样如此,果然劝说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轮到自己时只想拿绳子往脖子上套。
玄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默念阿弥陀佛:“佛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僧想来,小僧定是修行还不够,不足以放下仇恨,否则又怎会陷入贪嗔痴恨,爱恨纠缠,难道这不就是佛祖对小僧的惩罚吗。”
“嗯, 我就是佛祖派来惩罚你的。”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