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高新生入学典礼上的我16岁,禁欲式的立领制服盔甲似地套在身上,领口的扣子由我妈妈亲手给我扣到最上面一个,我呼吸困难地摸摸脖子。
典礼隆重而且冗长,维持同一个姿势我已经坐了快两个锺头了,挺得笔直的脊背隐隐作痛,脖子也开始发酸。抬头,挺胸,沈肩,两腿并拢,双手交叉叠放於膝盖上,我的姿势是最标准的,无疑也是最辛苦的,但我受的教育告诉我要坚忍。
旁边的人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个摇晃差点就从椅子上栽下去。
“同学…………”
“嘘…………借我靠一下……好困……”那人小声嘟哝着,理所当然地把我高高的肩膀往下压了压,“低一点……对了,这样刚好。”然後在我肩膀上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安心地把头枕在上面睡了过去。
我全身僵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演讲台上,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俩怪异的姿势。
居然有人敢在入学典礼上呼呼大睡!
与其说是嫌恶更不如说是佩服。我多?羡慕这个无知地睡得无比香甜的家夥,那单调枯燥的致辞早就让我昏昏欲睡可我连呵欠都忍着不敢打。
等例行公事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靠在我身上的那个躯体受了惊吓般地抖了一下。“完了吗?”声音还是含糊不清,浓浓的鼻音听起来说不出的可爱。
“还没,下面是新生代表致辞。”我终於得以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去打量这个让我肩膀酸痛的罪魁祸首。
看到头发张扬的显然违反校规的金黄色,我微微吃了一惊,而从那柔软的头发底下露出来的脸让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言语难以描述的Jing致和媚气,皮肤是光洁的象牙色,五官线条分明,Jing巧得连细部都没有忽略掉,令人联想起琉璃制品。那双即使还是睡意朦胧在昏暗的礼堂里也闪亮异常的眼睛转向我的时候,我紧张得不知所措。
此刻我无比庆幸盖住自己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
“他妈的有完没完!”他低声怨恨地,又重新把头挨到我肩上,“我再睡会儿。”
“我叫林竟。”
他把书包当成垃圾似地塞进抽屉里,然後朝我打招呼。第一天穿的新制服就皱巴巴的,领口敞开着,里面白色衬衫的扣子也没扣紧,露出白皙的脖颈,秀气的锁骨隐约可见。
这种邋里邋遢的打扮在他身上居然有种秀色撩人的感觉。
在我报出自己名字之前老师进来了,他拉出课本竖在桌上,小声冲我:“替我挡着点”,就又趴下去。五分锺以後看他,呼吸均匀得让人嫉妒,嘴角还有点口水。
真是幸福的家夥。
“喂,借我本书。”
我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又要睡觉?”
其实他在数学课上用化学书挡在脸前面睡觉,根本是此地无银,还不如开诚布公地趴下来睡给老师看比较有诚意。
而这个幸福王子上课常常做屏障用的书都没带,总是要我无偿支援,然後还给我一本皱巴巴的沾着些可疑水迹的东西。
“你书包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东西啊。”
“想看?”他给了个“你确定”的眼神,然後大大咧咧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CD机,PC盘,皱巴巴的色情杂志,零食,还有…………
我瞪了那个粉红色的东西半天,直到自己的脸慢慢变成猪肝色。
“带这种东西来学校,你想做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吹气球啊~”他哈哈大笑,真把那个避孕套掏出来作出要吹的样子。
我差点没晕过去。
第一次年级测验,一片考试前的恐慌中他在我身边神情自若,悠闲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稳Cao胜券,只有我清楚这个白痴的脑子和脸上表情一样是一片空白。
卷子发下来,我答得正流畅,却听到安静的教室里除了笔尖刷刷声和细微的询问答案的声音以外,还有种很均匀的,很幸福的,很安稳的呼吸声……
我望了他一眼就觉得眼前发黑,这个人,这个人居然又睡着了!还,还香得几乎要打呼噜!我腾出左手粗暴地扯了扯他,没反应,用力掐他的胳膊,掐了半天他才低低惨叫了一声抬头哀怨地瞪着我。
“瞪什?,快做题目啊!”我尽量压低嗓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困。”他可怜兮兮望了我一眼,转个头又安详地睡了过去。
我气得一直大喘气。
“你为什?不做题目?!”考试结束我凶他。就算一题也做不出来,你好歹作弊啊,难道连作弊也要我教你?!全班第一就坐在你身边离你不到5公分,这?好的资源你都不会利用?!
“我不会。”他倒是坦然。
“为什?不会?”
“……上课没听。”
“为什?不听?”
“……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