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得工作人员都要不耐烦了,他才伸出手想要把戒指摘下来。
可手太抖,试了好多次才成功。
戒指戴了太久,就像长进了肉里,摘下来的时候带来钻心剜骨般的疼痛。
他冲工作人员无奈地笑了笑,回答到:“就写……离异吧。配偶生死不明,我也不想再找了。”
博格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不顾帝国军的阻拦,冲到登记台前,
“已婚。”
“铛——铛——铛——”环戒落在地上,敲出三声轻响。
博格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正想还给康奎尔的时候,看见了他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比久别重逢的喜悦复杂得多的情绪,几乎要化作实质凝结溢出眼眶。
但终究还是在一片寂静中沉淀了下去。
康奎尔垂眸看着博格手中的戒指,突然抬头对他露出一个豁达的笑来。
“谢谢你,但我不要了。”
他转头对工作人员说,“之前说的不算,我离婚了,现在算单身。”
“但你刚才还……什么时候离的?”
“现在。”
那天康奎尔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博格一个人被后知后觉的帝国军队拉走。
“你干什么呢!元帅还等着接见你!”
“快走快走吧!你可是摧毁联邦俘虏营的功臣,一定会受嘉奖的,说不定还能获得国王授勋呢!”
“诶!晚上的时候,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从内部摧毁营地的呗!”
在身边人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博格突然觉得呼吸不畅。肺部的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往身体内部缩去。
他掐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但窒息感却丝毫没有减弱,眼前的景色不住震颤着,在某个瞬间变得模糊。
在被联邦军团俘虏的时候,被严刑拷打的时候,被刺瞎眼睛又生生剜出腐烂的眼球的时候,他都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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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要求只有参军这一个要求?”帝国元帅端坐在主位,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博格。“你是立下了足够授勋一等功的大功臣,想要的居然只有参军一条?”
不怪他多疑,这样不平等的交换只能让他觉得博格另有所图。再加上,他还是来自于阿斯若珀塔联邦的俘虏营,万一其实是和联邦的那群臭虫签订了什么交易,那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突然走上来一位副官,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元帅就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他捻着胡须大笑,“你可以明说嘛,博格先生。康奎尔·安帕先生的事,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沉默良久的博格听见这话时猛地抬起头来,带着怒火的眼睛瞪着元帅,“你想做什么?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打扰他。”
“怎么能说打扰呢?帝国一向注重向导哨兵之间的关系和谐。我知道你和安帕先生之间有一些误会,没关系,帝国会帮助你们重修于好的。正巧安帕先生就住在威尔瑟,有什么是,帝国也会对这位优秀军人的配偶多加关照的。”元帅笑眯眯地说。
博格磨了磨后槽牙。
元帅这话看似友善,实则威胁。
而元帅哈哈大笑,在如此危急的战时,拿到了一把趁手的好兵器,还不用担心这把剑会反过来刺自己一刀,他怎么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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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终于消失,博格从昏迷中惊醒,捂着头昏昏沉沉地站起来。
康奎尔已经离开了,室内一片黑暗。
在昏过去前,博格依稀记得自己好像问了康奎尔一个问题。
“你应该很恨我吧,那天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遗憾我还活着?”
康奎尔的回答他不记得了。
博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人体的保护机制真是可笑,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主动忘记。康奎尔还能说什么,肯定是——
“对啊,我恨不得你哪天死在战场上。”
你看,骗得过记忆,却骗不了理智。
博格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看着燃烧的恒星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真普通。”他喃喃道。
莱特星是一颗自转速度与公转速度十分特殊的行星,无论什么时候,这颗行星的一半永远处于白昼,一半永远处于黑夜。这样独特的生态与莱特星近地面的大气层的特殊环境互相作用,便产生了令整个帝国都为之惊叹的“旋光轮”。
这条绚烂光彩的明亮条带永恒地围绕在莱特星上方,如同宙斯的桂冠,如同阿波罗的车辙。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看见那令人不禁屏住呼吸的景色了。
那是他亲手毁掉的,他应当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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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再一次被帝国强行“征用”的康奎尔却再也没收到什么主任下达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