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吗?夫人要见你呢!”
碧容起身推开门道:“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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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容跟着小玲去了堂厅,这宅子不大,没走多远就到了,说是堂厅,其实也就是略大些的屋子罢了。
碧容刚进去,就看见上首坐着个横腮rou脸的妇人,边上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那妇人嘴里正说着,“秋儿,你放心,姨母给你做主,咱们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进来的。”
那唤作秋儿的女子抽抽噎噎的点头,崔颐躬着腰站在旁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碧容在南下的途中便从崔颐嘴里得知他家里的人事,如今一看,那妇人应当是他母亲,那个秋儿,想来就是他的表妹杨秋儿了。
崔颐的父亲常年奔走在外做生意,以前倒药材,现在卖棉布,因此家里全权由他母亲庞氏做主,他还有个父母双亡的表妹,自十岁起就一直住在他们家。
庞氏正安慰着侄女,抬眼就看见碧容站在门口,立时冷哼一声,“我当什么货色呢,原来就这个sao样子?”
说着又扯着崔颐骂道:“就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就狠心舍了你表妹?你跟秋儿自幼长大的情分,还比不得这外头的浪货吗?”
碧容闻言只想笑,她曾以为只有高嫁才会被瞧不起,却没想到小门小户照样心高眼高。
听见碧容的一声轻笑,庞氏气急了,指着碧容,对崔颐叫喊道:“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玩意儿,这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笑?”
崔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向碧容投去无辜的眼神。
碧容却没搭理他,径直寻了个位置坐下。
庞氏看了更气,厉声叫道:“让你坐了吗?”
跪在地上的杨秋儿一抹眼睛,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
“我可告诉你,我们家的媳妇是秋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此番颐儿从京城回来,我就有意让他们俩成亲的,我可不管你是哪来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你若是还有些礼义廉耻,就该知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就算颐儿在外边跟你私自成了亲,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也是不合规矩的,我们崔家不会认你这个媳妇的!”
杨秋儿见有人给她撑腰,便开始装大方善良了,流着泪哭道:“若是,若是她真的倾心于表哥,又实在无处可去的话,我也能容的下她的,只要她往后一心一意侍奉表哥和姨母,我愿意留她做妾,真的,姨母我愿意的。”
庞氏一听,心疼的不得了,“唉呦,你这个傻孩子,那个狐狸Jing是要来抢你位置的,你怎么还可怜她呢?”
这姨侄两个都快唱成台柱子了,碧容一言不发,看了崔颐一眼,崔颐却躲躲闪闪的不敢抬头。
碧容心下了然,对他也没什么指望了,便开口缓声道:“既然你家容不下我,我可以回京城,只是我回去了,叫崔颐也得躲好了,不然伯府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庞氏和杨秋儿正抱头流泪,听到这话,俱是一脸惊色,抬起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碧容一派淡然的坐着,本来她不想提起这些,毕竟在京城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对付这些乡野恶妇,不镇镇她们是不行的。
想了想,便道:“崔颐没跟你们说过我是谁家的女儿吗?我可告诉你们,我娘家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我父亲是二品伯爵,我是伯府之女,我家的亲眷皆是通天的权贵,我大姐嫁入国公府,我二姐嫁入国舅府,你家的儿子原本只是我们家一个教书先生罢了,我自个身上也是有婚约的,定的是内阁大学士府,可临近婚期,被你家儿子诱拐了出来,此番只要我回去,他便坐实了拐骗良女之名,我家里绝对饶不了他,依我父亲的脾气,你们整个崔家都逃不了,不信你们就问问崔颐,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庞氏大惊失色,忙转头问崔颐,“是她说着这样吗?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
崔颐坑着头,嗫嚅道:“是,是这么回事。”
庞氏一声尖叫,差点摔在地上,等回过神来又哭骂道:“作孽呀,你这是招了什么瘟神回家呀?”
碧容讥诮笑道:“我且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秦楼楚馆出来的,我娘家在京城,权大势大,你们胆敢侮辱我,欺负我,有你们好瞧!我再跟你说,要不是有我,你儿子根本都回不来,从京城到通县这一路上,他吃我的,喝我的,大把大把花我的银子,是我养他,不是他养我!”
崔颐被她挤兑的面色通红,恨不得把头埋在地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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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堂厅里出来,碧容浅浅舒了一口气。
庞氏已经答应她了,明媒正娶。
果然,再泼皮的人也害怕权势的压迫。
纵然她已经失去了余三姑娘的名分,但山长水远,借几分余威镇场子还是管用的。
她只是觉得可悲,可悲自己为了嫁进这么个破地方,还要费尽心思,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碧容抬头望了望天,洗天如碧,万里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