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山洞怎会这么长,山洞的尽头到底通往何处?
是谁给他的徒儿下了毒,意图残害皇族宗亲?
还有,他的徒儿的父亲,那位手腕通天的当朝亲王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凌涯子心思飘远,周遭的铁链声逐渐远去。
朝廷封杀武林人士,骆城外的凶杀案,柳色山庄里的杀手……
南武林的策略谷,北武林的太玄宗,从南到北,从骆城到上都,从江湖到庙堂……以往支离破碎的线索逐渐收拢成一条清晰统一的脉络,显现出原本真实面目,潜伏在暗夜里的杀机蠢蠢欲动,再遇故人的因缘巧合,严苛的条律之下另有玄机……
一桩一件,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Yin谋,将身不由己的他卷入其中。
人心浮动之下波澜诡谲,凶机暗藏……
凌涯子陡然惊醒,记忆回溯到摔下山崖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摔了下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是大难不死,他的好徒弟赶来救了他一命——从上都一路奔波,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恰好赶上他摔下山崖的那一瞬。
当时只觉叶轻脚程快得离奇,现在想来确实是透着古怪。
他为什么能来得这么快?
还是说,凌涯子心中突如其来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这猜想的内容着实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该想法的苗头刚刚冒头,就被他自脑海中连根拔除了。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他呢?”凌涯子简直不敢想象。
叶轻拍了他一下,以眼神示意询问。
凌涯子回神,发现断断续续的铁链声仍在身旁回荡,叶轻带着疑问的眼神望着他。
凌涯子会意,张口无言——“在左侧。”
他的意思即为,这条隧道的左侧还有另一条隧道,身缠铁链之人就在一墙之隔的那边徘徊游走。
那疯子呼吸沉重浑浊,似笼中狮虎一般不住地来回走动,好似极其烦躁,竟然连近在咫尺的他们两个都没发现。
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那疯子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叶轻有些丧气,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水囊里的水在三个时辰前就已经被喝光了。
此时他们站立的地方只有两条路,一方恰好卡在转角处,石壁上浸透出斑驳纷杂的晨光;一方笼罩在幽远沉沉的黑暗中——正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是要走?还是要等下去?
叶轻眨眨眼睛,表示询问。
凌涯子不自在地瞥过眼,试图忽视那令他更加口干舌燥的一幕,在叶轻手心上划了几笔,刚劲有力的指锋,写下一个字——“走。”
如此被动等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这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与其等待对方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一马,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趁着对方筋疲力竭之时寻隙出手,争取一线生机。
而眼下就是正好时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衣袍无风自起,凌涯子猛然运起身法,挟着叶轻往前方出路奔去。
一壁之隔的疯子本已是逐渐风收雨歇,听闻此处异动,又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
“啊啊啊——啊啊啊——”
铁链声“哐当当”响个不停,喊叫声穿云裂石,一阵山摇地动,山道中碎石簌簌滚落!
那疯子竟然又开始追了上来!
真是没完没了,Yin魂不散,我们到底跟你何冤何愁,为何一直紧咬不放?!叶轻心里十分怄气。
…………
凌涯子拉着他奔向转弯处,又陡然停驻在路边。
那转弯处波光粼粼,他二人本以为前方必是一条直通外头阳光大道的路口,一路走下去便能重见天日。
然而,没想到那处不仅不是出口,还是一条被封死的通道。
迎面而来的,展现在他二人面前的,是一处比山道宽敞许多的山中洞府。
地面正中间流淌着一个泛着微光的水潭,水潭后面矗立着两个高大石门,石门分列两侧,被巍峨巨石严丝合缝地填满——
竟然又是两条走向迥异的分岔路口,可惜都被封死了。
抬头望去,头顶十来丈许的顶端处,杂石泥土之中破开一个比稚儿拳头还小的孔隙,一线天光自地面上的隙缝中照射进来,刚好照在水光潋滟的水面上。
怪不得此地波光熠熠,原来是直照而下的日光被石潭水面反射所形成的浮光掠影。
叶轻霎时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天日是重见到了,可惜却是远在云端,可望而不可及。
那个疯子还在鬼哭狼嚎,声音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完全辨不出具体方位。
“这下又是听天由命了,”凌涯子感慨万分,“看来只能往回走了。”
叶轻被这眼前景象震得不轻,“怎么会——这是什么狗屁运气?!”
“嗬,什么运气?”凌涯子笑道,“同生共死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