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芦苇不开花 (27)
开往县城的巴士里,我没Jing打彩靠着玻璃窗,窗外的风景渐次远去、模糊。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无非是要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取重点高中,再考重点大学,希望我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我对父亲打着哈哈,心里却在说:真是古板的老东西!
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确切说是姐夫罗新华的亲戚。姓张,叫张远光。张远光是罗新华的姑父,当兵复员後分到县公安局工作。
听说张远光当兵之前就和姐夫罗新华的姑姑有染,张远光复员时硬被罗家拽回了县城,可见罗家背景的硬实,能把一个当兵的人从大西北给拽回来。当然,这都是後来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後话,这里只是稍作背景交代。
说是他亲戚的家,其实也是他的家,他和张远光共同出资盖下了这座四层楼高、格局匀称的房,一人一半。
我在姐夫家里睡觉,在张远光家吃饭。姐夫平时经常来县城,他们廊丰镇来县城相对近些,他又是跑运输的老江湖,爲停留方便,在县城投资盖房就不足爲奇。
通过他亲戚,我又了解到,姐夫还在县城投资开了餐馆和小卖店,其中一家卖店就是由姐夫投资,由他的姑姑经营。
难怪漂亮、高挑的大姐死心塌地要嫁给罗新华,好歹人家也是有钱的大款嘛。看来,我们罗家的女子,个个有经济头脑,说二姐差点吧,马德军也不是软柿子,人家父亲还是裁缝店的大老板呢,以後呀,就看三姐这个大刁女钓凯子的本事了。
和大款姐夫做亲戚的感觉就是好,姑姑(我也叫她姑姑)对我很是好,张远光更是如此,我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表达对我的好,还是看在姐夫的钱的份上。
那所XX中学离家很近,转学到那後,我和一个城里的孩子上学没什麽区别。我穿着时尚,用的、吃的、穿的都是清一色的高档货,没人知道我是从农村中学转过来。
没多久,我便显山露水了,打开书包,拿出的是复式自动文具盒,哢嚓,一按键,带香味,印着孙行者图案的橡皮弹跳了出来。再按键,哢嚓,钢笔出来了,油光闪亮,他们围过来:哇,派克耶。
课堂简直成了我的个人表演,我真是搞不懂,XX中学的学生每天都在学什麽。
前一两个月,我不动声色,後来,我忍无可忍了,我需要表现,需要得到他们的承认,尤其是陌生新环境。
老师提问和演板,我准是把手举得最高。当然,我很聪明,在别人举手时,我从来不把手举出来,我只在老师说了三遍“有没有人起来回答或是有没有人上前来演示”,而还没一个人举手时,我才高高举起我的手。
我是带着他们的惊叹声上黑板前表演的。所以,我举的手最少,但我表演的质量最高,得到的瞩目最多,得到老师由衷表扬也最多。
他们说我是大城市来的,懂得真多。
我暗自窃笑:不是我懂得多,而因爲你们个个是傻逼。
很快,我又开始想小康了,疯狂地想。
开学後,我给三姐写了一封信(那时候电话不普遍),大意是要她把她的单人宿舍给小康住,还要多多照顾小康。
三姐的信还没收到,我就先收到小康的信了。
记得那天,我在学校的Cao场大扫除,班主任冲我挥挥手:林涛,你的信。我提着笤帚跑过去。
起初,我以爲是三姐写来的,没在意,拿起信就准备撕封口。
不对劲,不像三姐笔迹。翻过一看,熟悉而久违的字迹映入眼帘。天呀,是小康写来的。我当即失声叫了叫,笤帚一扔,跳了起来。班主任笑了:看把你高兴的。
是呀,我高兴呀,怎能不高兴呢?
我把信贴在胸口,小心翼翼装进我内衣的兜里。我兴奋地拿起笤帚在Cao场胡乱划弄了几下,便急匆匆地跑回了教室。
坐下,屏住气,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缓缓从内衣的兜里摸出那封信。我相信我当时的手肯定在颤抖,要不,摸了那麽久也没掏出来。
信封很漂亮,上面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走在花丛中。想必他特意跑去店铺买的。想到这,幸福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我开始拆封口了,用的是小刀,我轻轻地划了一道小口子,再顺着那道口子,一下一下把封口割开,然後把手指伸进去。
信出来,我看见了,是的,我看见了,真真切切看见了,那就是小康给我写的信,是他生平给我写的第一封信,我至今还永远地保留着。
漂亮的纸张,米黄的格子,灰色的格底背景,靠左下边的一角有两个小孩在手牵着手,仔细一看,是两个小男孩。如此漂亮的信纸在当时比较少见,也不知道小康怎麽弄到的。
我开始看信了,很仔细地看,一个字也不漏过。
涛子:
我想你。
开学报道很久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问秀娟姐,她说你转学了。你爲什麽要骗我?你说过不转学的。你总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