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芦苇不开花 (12)
小康回来了。
那天我在上课,窗户外面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康,我意识里那麽一闪。没经过老师的允许,我就像子弹般飞奔出去。
是小康,没错,就是他。
我跑到他面前。满脸的兴奋,伸手就给了他一拳。
小康低垂着头。
几天不见,他瘦了,满脸的肌黄与倦意,头发长长的,眼角铁青,有的地方还红肿,似乎还有伤口。
我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兴奋而紧张地拉着他的手。正要开口。他却抽出他的手,抬起头,一改以往看到我的那种甜甜、舒心的笑。他只是哀唉哀对我说了一句。
“涛子,我回来了。”
说完,转身,跑了,脚步有些踉跄。
我追过去。校园的铁门外,我看见了鲍叔叔他们,还有小康的妈妈风秀婶。风秀婶耷拉着头,头发淩乱、蓬松,双手竟然绑着一根粗粗的绳子。
鲍厚刚叔叔面无表情的对我点了点头,拉着小康的手,消失在我的视綫里。
剩下的几天,我度日如年。我想小康呀,实在是想,他究竟出什麽事了?我一直在想,想呀想。
星期六上午第三节课还没上完,我就偷偷溜出了教室。我背着书包,就这样一直跑呀跑。
连走带跑,奔到云泉村水库旁边的芦苇坡时,我已是筋疲力尽,我躬着身子,几乎是贴地。
我满头大汗,正吃力地挪着步子。
小康出现!
他就站在芦苇坡顶上,看见我,他像猎豹一样冲下来,冲到我跟前,拉住我,然後狠狠地抱住我,我习惯性地挣扎了一下,趴在他肩上,用牙齿用力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呜咽起来。
呜咽着,我突然放声哇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用手爪他的衣领。我说你已经不要我了,爲什麽还要回来?
他用手捧着我的脸,用温情的眼神看着我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流下,再用手轻轻地拭干,猛地吻住了我。
“涛子,我不想离开你。”他眼圈一红,顿了,眼泪像决口的堤坝,哗啦哗啦流了出来。
“你骗我,你骗我,这麽久不回来,我以爲你永远不回来了。”
我像个深宫怨妇似得用力扯住小康的衣领,使出吃nai的力气把他摔到在芦苇坡上,再狠狠扑了上去,对准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我殚Jing竭力地瘫倒在坡上,泪水禁不住再次泉涌而出。。。。。
小康背着我,我揽着他的脖子,轻轻吻了吻他脖子上被我狠狠咬了一口而留下的彤红的齿印。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的背上,享受着与小康肌肤相触的那份久违的温馨和甜蜜。暮然发觉:小康如果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我的人生将多麽暗淡和凄惨——小康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骨髓里。
小康迈着步子,和我讲述着他发生的一切。
原来,小康妈妈这次主动回来的目的竟然是要把小康带走。
过完年後,风秀婶骗小康说要爲他买几套衣服,让他体面去上学。在我们龙溪镇跑遍各大铺子,又故意藉口说买不到合适,要带小康去县城买。
起初,小康不愿意,怕回来晚了赶去学校报不了名,後来经不住妈妈的软磨硬缠,就去了。一到县城,风秀婶就露出了真相,说要带小康去外面安家,学习。
小康哭着央求妈妈别走。妈妈不听,小康反抗,前来接应的黑麻子就揍他。一路上,小康不知道挨了黑麻子多少拳头和巴掌。小康也不知道用脑袋撞了多少次黑麻子。
幸亏,鲍叔叔带着几个汉子及时赶过来。
就要上火车,小康眼尖,看见了急速赶过来的鲍叔叔,他大声喊叫起来。黑麻子捂着小康的嘴,把他夹在掖下,刷刷刷往站台跑,快速跳上了火车。
鲍叔叔大吼一声:抓住那个拐卖我儿子的坏人!不顾一切冲破列车员的拦截,窜上了汽笛鸣叫的火车。
鲍大叔他们很快抓住了黑麻子,对准黑麻子肚子就是一脚,揣得他抱着肚子在车厢里滚来滚去。
下了火车,鲍大叔欲把黑麻子送去公安局,风秀婶百般哀求,说,如果放过黑麻子,她就和鲍叔叔回去,幷任其处置。否则,就是打死她,也不回去。
“我怕爸爸真把妈妈打死了,我就赶紧跪在地上央求爸爸放了黑麻子。”小康背着我,喘着气说。
“小康,你妈妈爲什麽不把小三带走?”我把脸贴在小康的脖子根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突然又从我身边消失。
“妈妈说我聪明,不读书可惜,要送我读大学。”小康当然小三比聪明了。小三自小反映就迟钝,直到四岁才开始学说话,还结结巴巴,带他去外地,肯定遭人欺负。
“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把小康的脖子楼得更紧了。
“小康,你妈妈爲什麽要跟那个黑麻子。。。。。。他那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