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只听老朴又道:“我不太敢自己坐客车,这红衣服太显眼了。”
两小时的火车是到市里,到镇上还需两小时的公交。路颠簸,车也破,加上不通风,老朴下车后对着绝美的风景狂吐起来。
沿着镇子的主干道望去,只见天是极为纯澈的蓝,远山黑沉静谧,白雪点缀其间,如此强烈的对比度,在沿海地区是没有的。
在火车上时,放眼望去一路平川,没想到此镇竟背靠如此奇美的山峦。
说是镇子,其实与乡下相差无几。只是高楼多了几幢,商业区是一眼望得到头的、鱼龙混杂的市场,白雪在这里变得泥泞污黑。纪然只知道,闻名曾就读于“连葶小学”,不过后来倒闭了。
“大爷您好,连葶怎么走?”纪然向路旁摆摊的老者询问,他猜那是条街名。
后者随手一指,“下一条街。”
不对,自己找街道做什么。
“那您知道孤儿院或者儿童福利院怎么走?”
“朝着山走。”
“只有一所?”
老者点头,鄙夷地打量老朴的女款羽绒服,但还是提醒道:“有很多生病的孩子,不过健康的也有,想领养的话最好注意点。”
一路向山而行,来到小镇边缘,再往前便是村落与山脚的田地。大山静默着,不时划过流星般的鸟鸣。陡峻的岩石,积雪的山巅,看得人心中一亮。又打听一次,纪然和老朴才找到那所孤儿院。
老朴赞叹:“你的名哥是在这长大的?还不错嘛!”
在纪然的想象中,它该是个勉强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甚至不能给人温饱。可眼前宽敞的大院和窗明几净的楼房、墙体上载满童心的涂鸦,看起来不像是会放任小孩的手生冻疮不管,也不会使他们生出“成为恐怖.分子”的念头。
走近大门后,纪然的疑惑瞬间散去,目光定在“儿童福利院”下方的几个小字上,“捐赠者:WM先生。”
午后暖阳斜斜洒落在院里,几个学龄前的孩童正在嬉闹,其中两个拄着拐,一个坐轮椅。大一些的,想必还未放学。
纪然走进院中,迷茫四顾,不知自己为何而来。细细回忆,闻名的生活节俭朴素,衣帽间里除了西装都没几件衣服,所有的阔绰似乎都只是对自己。
老朴也跟进来,似乎没注意到大门旁的字。保安室走出一名中年男人,询问他们何事,“院长带孩子去市里看病了,有事可以留下电话。”
“没事,路过。”纪然向大门走去,又不禁问道,“为什么这么小的镇子,会有这么多孤儿?”
保安指向苍茫山峦,“因为大多数人都倾向于把孩子弃在山里,好像能减轻罪恶感似的。不巧,方圆百公里内,只有这一座山。”
“这里之前也有其他孤儿院吧?”
“有,就在这啊。”男人跺跺脚下土地。
“后来呢?”
“原先那所福利院,把善款都私吞了,也不管生病的孩子。健康的呢,倒是也正常上学,只是管理混乱,长到十几岁就撵出去。”
男人还说,前些年管理者突然跑路,紧接着就有人捐款,重建福利院,同时提供资金给患儿治疗。
纪然和老朴并肩而行,鞋底和未经清理的雪道,挤压出有质感的“咯吱”声。冷冽山风刺在脸上,表情很快就僵掉了。
他猛地回忆起,闻名似乎讲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成熟的理想主义者,愿意为理想苟且地活着。他的理想是……做慈善?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真是越来越读不懂这个男人了。
“等一下。”纪然原路退回到福利院门前,站定后抬起双手,用僵冷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相框。
被框住的一小块风景,近景是几块巨石,中景是一条封冻的溪流,远景是茫茫林海和山峦,赫然就是闻名左侧胸肌上的纹身。
如果,这里没什么好的回忆,何苦还要刺在胸口。
老朴也比划着相同的手势,“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回程的火车上,纪然第N次点开那个大黄头像,最后的聊天记录定格在大半年前。闻名似乎爱上了写信这种原始的通讯方式,从不发消息。犹豫许久,纪然还是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