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每一处都熟悉无比,不用凌云再开口,他就知道那些狼烟是从哪里升起的:粮仓、草坊、军营、监牢……以及,他的祖宅。
那些狼烟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肆无忌惮,仿佛在冷笑着地告诉他:这座城池已经被彻底攥进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而他竟然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何潘仁不知何时也踱了上来,彬彬有礼地向沈法兴欠了欠身:“让郡守见笑了!不知在郡守看来,这些烟雾可否令人信服?若是不能,让烟变成火也容易得很,郡守要不要让我等来试上一试?”
沈法兴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听到了这一问,才咬牙道:“你们……到底带了多少人手,布置了多长时间?”
何潘仁纳闷道:“沈郡守,适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三娘和我是昨日到的,我们带的人么,也就一百出头。毕竟我们本来是打算过来拜别师傅,过后就会离开中原,去西域那边转上一转,没想到……”
看着沈法兴,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来郡守或许不信,有些事我们其实也不大想做。不就是打几个胜仗,灭几万敌军,夺几座城池么?最后能有多大意趣?哪里比得上海阔天空,肆意遨游?可惜郡守却偏偏觉得,你们沈氏要举兵,就得由我师傅她老人家来出马……
“唉,我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帮帮忙了。”
第二十五章 恍然大悟
柴青也看见了那一道道突兀而起的黑烟。
他不耐烦爬楼, 索性几下攀到了树上,四下张望,啧啧称奇:“小鱼姊姊, 你们在这吴兴城里到底放了几把火?”
小鱼笑骂道:“胡言乱语,什么放火?我们只是拣着要紧的地方点了几道烟而已!也好让人家瞧瞧咱们的手段不是?”
柴青一个筋斗翻了下来, 冲着小鱼赞叹道:“这手段瞧着果然厉害!”
小鱼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这算什么厉害?你是没见过咱们娘子军在战场上点起的烽烟, 那才真是号令千军万马, 让人闻风丧胆!”
柴青之前便听小鱼简单讲过几句别后之事, 此时更是听得心尖子都痒了:“这等好事, 我怎么就没赶上!还好, 如今师傅要带领咱们横扫江南了, 我柴青总能捞到过瘾的机会!”
小鱼好笑地打量了他好几眼,这才点头道:“我发现还是跟你说话最是开心。”
柴青受宠若惊,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小鱼姊姊这么客气作甚?”
小鱼诧异道:“我跟你客气什么?我只是觉得,跟娘子啊何大萨宝这些人说话, 我时不时地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跟你说话就不一样了, 你一开口,我就觉得,原来我还是挺聪明的。”
柴青茫然地眨了眨眼,小鱼姊姊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像是表扬他呢?
他心里这个弯还没转过来,就听楼梯上脚步声响,却是沈法兴神色恍惚地走了下来, 抬头瞧见他们师徒几个,那神色复杂得简直一言难尽。他不由奇道:“咦,他瞧见什么了?怎么这副脸色?”小鱼忙一扯他的胳膊,示意他赶紧闭嘴。
沈英也看到了沈法兴,往前迎了两步, 毫不客气地笑道:“五弟,如今你总该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了吧?
“我这几个弟子虽说都和我一样,生性疏懒,只盼着能早日逍遥江湖,但认真做起什么来,天底下倒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他们。如今有五弟你盛情相邀,又被我这个出身沈氏的师傅所累,他们也只能再勉为其难地做些事了,五弟你看,你何时能把兵符粮草……”
沈法兴脸色越来越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阿姊!阿姊你……不必如此为难,此事全都是我的不是,是法兴想岔了!”
他原是生得身量高大,器宇轩昂,言谈之间更是气势逼人,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整个人却仿佛矮下去了一截。
沈英扬眉奇道:“五弟此言何意?”
沈法兴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清明了许多,说话也流畅了起来:“阿姊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阿姊你如此本领,肯回到吴兴教导族人,已是沈氏难得的福分。法兴万万不该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想要阿姊出山来帮我处置这些俗务,如今还要耽误令徒们的归隐之计,如此强人所难,实非君子所为,法兴羞愧无地!”
他越说语气越是沉重,说到最后,抱手在胸,向沈英郑重地行了一礼:“还望阿姊不要被法兴之前说的那些昏话误导,更不必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情,无论归隐山林,还是逍遥江湖,阿姊随心就好,法兴日后断然不敢再来打扰阿姊了。”
沈英恍然点了点头:“喔?也就是说,就算我置身事外,甚至离开吴兴,也都是无妨的?”
沈法兴义正辞严道:“自然无妨!以阿姊的身份,原是不该为俗务Cao心,这些攻城掠地、筹粮安民的杂事,交给我们就好!我等堂堂男儿,若是凡事还要靠阿姊出面Cao持,就算日后能有小成,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他的话越说越是诚恳,柴青听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