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御深呼吸了一口气,“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一张薄薄的房地产证明落在了他面前。顾梓楠看着最上角“尚景苑”三个字,忽然感到有点窒息。他冷笑着将纸向贾御一推:“不必了吧,这种被他用来抵债的东西,我不想要。”
贾御平静地注视着他,说:“这的确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这条内容就包含在他的遗嘱里。”
顾梓楠看着他无波的眼底,渐渐失了控制:“你在说什么?他是车祸意外死亡,你很清楚不是吗——”
“抱歉。内容他早就撰好了,但顾禹城信不过刘兰语,所以这张遗嘱一直被我保存着。”贾御从文件夹里缓缓拿出了最后一张纸。那纸已经泛黄,不过可以看出主人将它保存得很好。
顾梓楠手颤抖得不行,顾禹城的字龙飞凤舞,上半部分许多牵扯不动产的内容他都不懂,一目三行地看到最后。“尚景苑处房产,留给儿子顾梓楠”一行字直直地刺入他双眼。
顾禹城Jing明了一辈子,心里也清楚一旦事情暴露,所有不以个人名义购买的地产都会被收回,因此他留下了最贵、最干净的一栋给顾梓楠。他这辈子总想着靠自己不曾拥有的物质幸福补偿儿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混蛋,”顾梓楠捏着纸喃喃骂道,“······顾禹城你个王八蛋······”
“当时在任婕监控下,那房子是万万动不得。我利落地出售后便带着你一路逃往A市,不到一个月又买了回来。”
贾御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着,他仰起头,茶色发丝散在颈后。
这一刻,他们都在想同一个男人。
“房子、证据、机票都留给你,逆风翻盘的机会唾手可得,”贾御眯眼轻笑,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让我来看看你的抉择吧。”
两天后成绩出来,任洲毫无悬念地达到了S大的分数线,甚至不需要那场竞赛也足够被录取。这在大家心里其实理所应当,最激动的是任丞年,掐着电话语无lun次、结结巴巴地接受各路亲戚的祝福,脸红得像喝了两斤白酒。
任洲自个儿关着门坐在床上给顾梓楠打电话,却怎么也不通。
“洲儿,走,咱得和你妈说一声。”任丞年总算应付完了一轮轰炸式祝福,敲敲门说道。
任洲“嗯”了一声,把短信编辑完,起身和任丞年出了门。
七月的阳光醇如薄蜜,各处洋溢着一片绿色的生机勃勃。站在医院楼下,任洲仰头着看“S市医院”四个大红字,心里忽然有点紧张。
病房的冷气刚好合适,床头柜上一个加shi器喷着袅袅水雾。任婕半倚在床边,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只是胳膊处移植的皮肤依然留存恐怖的灼伤痕迹。任洲走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葱郁的树木发呆,掺银丝的头发散在颈侧,显得格外柔静。
直到任洲喊了声“妈”,她才缓缓回过头来,不施粉黛的脸上竟格外平淡。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任丞年,她低声招呼道:“来啦。”
任洲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任婕,坐在床边给她剥葡萄,过了好一阵子三个人都没说话。还是任洲先开口:“妈,今天出高考成绩呢。”
任婕有点惊讶地问道:“是吗······躺了太久,我连这都忘了。”她顿了顿才问:“准备报什么专业?”
任洲愕然,心里的紧张感忽然增长到阀值。手里一个剥好的葡萄滑溜溜滚落下去,他却来不及捡:“您不是说我必须学法吗?”
“我错了,”任婕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该有自己的路,我不该逼你。任洲,我很后悔。”
这些天她一无所有、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忽然意识到这拼命而肮脏的半辈子竟然就这么过去了。碌碌追求的那些权利与金钱,在生命面前原来不过都是虚无缥缈。任洲又何尝在她身边过过一天正常孩子应有的生活?她的焦虑、洁癖和完美主义不仅逼疯了自己,也险些害死任洲。
那天离开的时候任洲终究没忍住,转身问道:“您究竟为什么纵火?绝不仅仅是为了上大学······到底有什么隐情逼您那样做?”
他太了解任婕了,她冷血、无情,甚至可怕,但无论如何不会为了上大学而杀死父亲。
任婕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任丞年:“你们都知道了。”
她瘦弱又疲倦地依靠在枕头上,修长博颈微微弯着,半晌低低说:“我父亲······他X侵了我······我那时候才上初中,他每晚每晚地折磨我,我流了好多血,班主任以为我是来例假,我怎么敢说——”
“我怎么敢说?!”
任婕终于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把脸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见惯了母亲女强人的形象,任洲心里一片酸涩,他慢慢走过去,紧紧把任婕揽在怀里。任丞年也靠近,轻抚着她剧烈颤抖的脊背。
夕阳如血。
没有人说“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那些屁话。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永远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