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短裤换了,上了饭桌,不言不语专心吃饭。
“小九恢复得怎么样了?”盛远川问。
“啊,还那样吧。”见黄时雨不接话,黄太替她答道,“每天还在吃药。”
不知怎的,话题又拐到了S市中心医院上,上了年纪的人最爱老生常谈,老黄再次提起了黄时雨没出生时差点被无良医院给做掉了的事,当他绘声绘色地讲到结局,黄时雨面上挂不住了,“爸,吃饭!”
八斤二两的大胖闺女,很骄傲是吗?
“我还没讲完,后来小九出生——”
“爸打住吧不要说了。”黄时雨说完就惊觉自己暴露了,不是说聋了吗,这种无障碍沟通是读的唇语?现在穿越回过去由着老黄抹黑自己还来得及吗?
老黄尬了,黄太尬了,夫妻俩机械地夹菜吃菜,唯独盛远川面色如常,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我吃饱了。”黄时雨又吃了两口米饭,味如嚼蜡地放下筷子,“先回房了。”
她无数次幻想过,等要见家长的时候,如果爸妈不喜欢盛远川,她要如何在中间周旋,缓和气氛。礼品单子她都想好了,无非是茅台五粮ye之类老父老母爱喝的酒,再给黄太送上几盒燕窝。
谁知道事态会发展成这样,父母那边还没攻克,他们俩内部会先出问题。
餐毕,盛远川主动请缨帮忙洗碗刷锅,把餐桌和厨房的Cao作台都擦了一遍。
“这是小九小时候的照片。”黄太拿了本影集给盛远川,“她小时候不太爱拍照,一看摄像头就哭。”
当妈的就喜欢炫耀孩子,小九在她心目中就是最完美的女儿,给一个亿都不换。
盛远川接过来饶有兴致地翻看,黄太一拍脑门,“这里面都是后来瘦的时候照的。还有一本呢,我看看,好像在盒子里。”
她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打开,“对,就是这本,小九满月的时候,她大姨给她照了很多张,看着胳膊,像藕节一样,还有双下巴。”
盛远川的目光却落到盒子里面的信封上,一沓信封盖的都是邮政的戳,“这是?”
“不知道谁寄的信,每封里面都有钱。寄了好几年,两年前终于停了。”黄太说,“去邮局也没找到人。”
盛远川拿起其中一封,那上面一手小楷工整秀丽,“因为两年前,她出车祸,过世了。”
“你怎么知道?”老黄讶然。
“这信封上的落款,是我母亲的字体。”
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母亲那天急于出门是为了去哪儿。那个午后父母争吵的来源又是什么。
那一封封写着“赎珠之过,聊表寸心”的信,不知道傅俐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父亲做过的错事被母亲发现,因为爱盛崇山,她没法揭穿,但良心上又过不去,她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补偿黄家,用盛崇山留下的养儿子的钱,替他赎罪。
盛远川把信封放回去,开始翻看相册。翻到某一页,他问黄太,“阿姨,这是您同事?”
“傅俐啊。以前的同事。”黄太看着他翻开的那一页,“噢,这是那次学校开团拜会,傅俐带着她儿子,我带着小九。后来她跳槽去S大,就没再联系了。”
黄太再看了一眼,有些心惊,“不是,怎么越看越眼熟,和你……有点像。”
照片上的女教授笑意盈盈地看着前方的一对小儿女。细看时,眉眼和现在的盛远川出奇相似。
盛远川说,“这些信就是她寄的。”
“S市太小了。随便出门逛逛碰见个人,搞不好都有三辈以内的关系。”黄太给盛远川倒了杯果茶,“你母亲也不容易,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如果这孩子和小九真能走到最后,她不介意分出一点真心,把他当半个儿子对待。
“上一辈的事,过去了。不再提了。”老黄摆摆手,“但你别高兴太早,小九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说罢,像觉得不够似的,补了句,“谁哄谁知道。”
*
老黄和黄太借口回房午休,给他们留了空间。
盛远川拿起礼物盒,敲了敲黄时雨的房门,没动静,再敲时她怒气冲冲地开了门,迎面怒斥,“大中午的敲敲敲,烦不烦啊你?”
说完她就要合上,盛远川眼疾手快,在她关门之前从门缝中挤进来,砰地一声门板关上,他说,“叔叔阿姨都睡了,小点声。”
“你出去!”她推他,终究顾忌着他刚做完手术,手上不敢太用力。盛远川瞅准她心软时的一瞬动摇,把人抱入怀中,高大的身躯弯着,下巴搭在她肩上,“别生气了,我错了。”
黄时雨抬脚就踢他腿,只听他闷哼一声,她便不再动了,“放手,不然我就喊了。”
盛远川如她所愿松开,她回了书桌边坐下,别扭地转过头,不往他这边看。
少女的房间有着淡淡甜香,是柑橘的清新味道。盛远川单膝跪地蹲在她脚边,手搭在她膝盖上,抬头看着她,“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