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歌心底一窒,唤道:“长风……”
“洛大人!”祁长风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我乃大周帝女,他人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殿下,你是何身份,直呼我名字!”
若说以前,长风一口一个“洛大人”,那里藏着调笑。如今这声着实生分,让洛栖歌心头也沉了沉,她几次口中发紧,险些说不出话来:“你就不能信我一次么?”
“信你?”祁长风大笑着来到她面前,长衫落拓,“你莫不是忘了十年前的事,我是如何信你?你又是如何待我?当我眼瞎,又信你一次,可你呢?洛大人,你可当真是心慈手软啊!”
她眼中透着凶光,有那么一瞬,似要将洛栖歌撕碎了才好。
洛栖歌脸色白成一张纸,踉跄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仿佛碰触到可怕的东西,惊慌失措下连喘息都有几分急促,“不……不是我……”
长风看着她的痛苦,并没有让自己好受一点,反而更加撕心裂肺,“我不信,不信你一点也不知情!”
“为什么不信我?”洛栖歌低下头,失神念叨出声,“那日,我爹让我把剑谱拿给你,可我从来没想到,剑谱里藏有东西!”
她的话像勾动经年回忆,让祁长风又回到那一日,洛平秋带人来到殿内翻找东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那本她遗放很久的剑谱中找出一封信来,成了岳氏谋反的罪证!
“可……终归是你,将那封信送进宫来。”长风无力道,“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洛栖歌站在原地看着她,未动半分。
祁长风满是冷漠冲上前,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推出殿外,然后合上了宫殿的门。最后,昏黄的殿内,又剩她一人,她像被抽光所有力气,靠着殿门瘫坐在地,卸下了脸上的面具,扔出好远,泪水便止不住滴落在衣襟深处。
洛栖歌呆呆看着望着那扇门,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像被关了起来,再也感受不到疼痛,只剩下冰冷她麻木。她直直站在门前,似再也查不出感情般,声声说着对不起。
祁长风听得真切,每一声恍若寒刀,刺在心窝深处,鲜血淋漓。她低低哭出声,将头贴在门上,好像那人就在身侧,附耳呢喃。
快走吧!快走!她心中不断祈祷着,生怕首先沉陷的是她自己。多少人说过,不要念旧情,可偏偏旧情是洛栖歌,她怎能不念。
无人知道,她当初听从定远候的调遣,义无反顾上了西风山,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见到想见的人。
终于,等到那日的黄昏,她又见到了洛栖歌,一身红衣蹁跹,她看了一眼,心头就是欢喜,多想说一句,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可终究对面不识。她便急了,故意戏弄着她,假装在慌乱时唤着她的名字。可谁又知,她是在用命赌,若洛栖歌没将她认出,她应该会死在箭下。但洛栖歌没认出她,死又何异。
所幸,洛栖歌还记着自己。
她趁着洛栖歌昏睡,偷偷一啄,吻在心头,谁也不懂她的欢喜。那刻,便得圆满,恍若一生。
黑夜沉溺,殿外寒风呼啸,约摸又是风雪大了些。长风坐在地上,哭累了眼泪流干了,不知何时昏昏沉沉,脑中全是过往的回忆,也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她是听到银铃的响动才清醒的,外面天光乍破,她的手脚早已冻到没有知觉,待那声音变得缥缈不清,她才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打开门来,被外面冰天雪地刺痛了眼。
殿门前,只剩一条孤零零的脚印,深浅不齐通向远方。
她坐在门槛前,怔怔望着那印迹,心头抽搐起来,眼前又是一片朦胧,大雪纷飞都看不真切了。
洛栖歌离开了宫城,回头望了眼,心就跟空了。她浑浑噩噩走在无人的街市,风雪迷住了眼,也不知是怎样回到洛府的。
洛夫人见着她,就在一旁骂咧,说:“昨天让你跟着回府你不回,大清早这么大雪倒回来了!我让你离那公主远点不是为你好,她与岳氏牵葛不清,别看陛下现在还认她当女儿,可伴君如伴虎,万一有一天陛下翻脸不认人,累上你怎么办。宣王殿下回京这么久了,你与他多走动走动,不好吗?”
分明每一句都响在耳侧,可她却又听得飘忽,脑海中全是祁长风那不能再清晰的话语,她说她不信自己。只此一句,便让她失去了所有义无反顾的力气。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窗边望着那静放的花灯,想起那晚祁长风问道,这么多年,你都和谁一起看花灯?
不曾和谁,一直一个人,在街市兜兜转转,希望再遇到她罢!
可真逢着她了,又害怕起来,怕她会恨上自己。犹记得那晚,祁长风在洛府的柴房里,隔着门说“洛栖歌,我不信你”。就一下牵动十年的心结,再次不得安生。
为何不信呢?为何不信……
父亲一开始就要她监视着祁长风,可她怎能那样做,一直在父亲的询问下闪烁其词。日子久了,就连父亲也怀疑祁长风真的是规规矩矩,想将她从宫中抽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