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玉碎落冰泉,咚一声,停在一个不恰当位置上。
许语花立马伸手想要将黑子拾出来,她想悔棋,指腹碰触到冰凉的棋子顿停。
落棋无悔,她垂眸,一如人生,命中注定的事情又怎能更改?
走错一步,步步错,自己回不了头,索性让白子一路踩着黑子过关斩将,成为最后的赢家。
顾玉稳住脚步,便急忙大步流星带风而来,一个踏步稳稳停在许语花面前。同龄的两人相对而望。
截然不同的面容,上有不同的神态,顾玉眼角眉梢带着对新时代的希望,许语花却从未笑过。
顾玉恍惚之间,漠然记起当初军校求学,许语花性格还算开朗,分别这数年,家道中落,人情冷暖,种种变故封锁了她的笑颜。
但……
“你是来劝我的吗?”冰冷的语气,低哑的嗓音,紧随而后的是极具轻微的咳嗽。
“大势已去,你就是不改投,也没必要再参与这件事情。”离开,不好吗?
许语花冷笑,质问她:“你知道什么?绝杀计划是一次绝迹反击的机会,只要真正的计划没泄露,胜负还不一定,你当我真看不出你的身份?为别人卖命,当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喽,死了都没人给你收拾,刚才那些话,我全数还给你。”
“你若是看不清楚局势,我——可以教你开开眼。”话音落下,漆黑的枪口顶在盘坐之人脑门上,顾玉气得全身发抖。
先前以为这人救自己还算有点良知,今日一论,竟是从里到外被洗脑了,“为了你这条命,我劝你早点离开,不至于你下Yin曹地府见他,臊得见不得人。”
许语花挑起一颗白子,将它按在棋盘之中,虽还没停手,但赢了……
从一开始它就赢了,运气也是成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要么走,要么杀了我。”
许语花身子一歪,靠在枪头上,竟是不怕走火风险顶着站了起来,坦然说这么一句话。
“你真是蠢到骨子里了!”
顾玉身子和话颤颤巍巍,抖的不成样子,食指扣在扳机上,红着一双眼睛瞪着面前之人。
“算了,你先前救了我一命,今天还了,日后我绝对不会收手。”
许语花目送着她离开,松开手,手中黑白双子尽数砸落在脚边,紧抿唇仰头望天。
忽然咧嘴一笑,眉目之间终于有了当年稚嫩的面庞音容。
过了一遍,余愁听到任同喊“卡”,第一件事情便弯下身子去捡棋子,黑白分类放好。
而任同则眉头紧蹙地查看先前的录像。
从顾玉推门开始,反反复复地查看,到后期,苏桑桑被余愁带戏后,任同的眉心才舒展了一些。
苏桑桑神情紧张,屏住呼吸凑过去查看。
“余前辈演得好好,我完全是被带着走的。”苏桑桑苦笑地揉了揉头发,自嘲道。
任同起身,宽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你就让她带你。”
她和余愁的起跑线本就不同,十八线小明星和蝉联影后比演技,登月碰瓷。
任同欣慰的是苏桑桑不亏是自己看上的人,心理素质比另一条剧情线的男主好太多了,起码余愁压戏的时候,她不断地调整状态,跟着余愁的节奏走。
任同不是演员,同为导演的她更加专注电影的剧情流畅度与画面,至于演技,她喜欢余愁的演法,起码在回顾画面的时候,只需要挑一两个小瑕疵,还以为也是个聊起不起的地方。,如今看来也不算小地方,
这一切源于余愁在开机之前所做的准备,任同见她手中的剧本花花绿绿,不同的颜色代表了不同的人物情绪,还有便签说明心态的转变。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余愁情绪尚未稳定,但远不及崩溃的边缘,徐徐走来。
苏桑桑同为契子,连忙过去扶她,担忧道:“前辈,你没事吧。”
余愁摇摇头,心中想的却是里外一家。
长叹一口气,先前看这一段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总觉得编剧话中有话,今日再一对戏,奠定了先前的猜测没有错。
原著几年前看了,记不大清楚,如果这真是血红写的……如果这些故事是顾老太太告诉他的,那么所谓的绝交,后来已经冰释前嫌。
若是绝交,便不会给处处给“许语花”这个角色留后路,留给角色遐想的机会。前世杨庭接手这个角色,演的是嚣张跋扈,倒是将小人得志演得活灵活现。
余愁心中茫然,不敢再走她的老路子,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此地人多眼杂,灵光便暗自搁置心中。
接下来的拍摄极度顺利,任同骂人的次数直线降低,安静的岁月静好,只差准备一捧热茶,学着老人家轻轻地吸允小酌。
苏桑桑的出现,正如一壶清火的凉茶。余愁自然乐得轻松,还能少听点啰嗦。
一声卡,任同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喊了停。
“唔,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