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发怒,只能强忍怒意,冷声道:“收起来。”
帝浚带着钟靡初出三十三重天后,钟靡初便彻底昏死过去。一路上不曾醒来,直至回来蓬莱宫。
这日东离为她换药时,钟靡初似从梦中惊醒,如溺水的人,慌乱抓住跟前的手,似抓住浮木。
她如受了惊的幼兽,眸子濡shi,定不下来。
东离安抚她。她说道:“东离,东离,我做了个梦。”
“他们化成飞灰,我抓不住。东离,我什么都没留住。”
东离一怔,含泪难言。
“不是梦。”钟靡初喃喃道:“不是梦。”
钟靡初蹙眉,胸口似被一团气挤压住,难以喘息,吐出一口血,往后倒在床榻上。
“靡初!”
钟靡初浑身发着虚汗,连连咳出血来,到最后咳嗽也无力了。
另一医师惊道:“殿下伤口裂开了。”
医师赶忙去寻人,有人去拿药,有人把住钟靡初手腕,为她输入灵力。
东离蹲在床边,拿着手帕替她擦着脸上血迹。血流到耳廓里,积在那处。
“靡初,你要振作,你要振作起来。你要活着,你知不知道。”
“掌门将令牌交予了你,将玄妙门托付给了你,长老们给我们开路,还有顾师妹,她,她将自己做了筹码,我们才能从左家手底下逃出来。”东离说着,忍不住垂泪:“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你不能放弃。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06、番外三
缠绵病榻月余, 钟靡初志消意沉, 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伤痛能医, 心病难治。
蓬莱岛入冬, 大雪覆盖,门窗拉开,正对着庭院雪景。
钟靡初坐在床褥上,苍白瘦削,显得衣衫宽松, 一缕墨发垂肩, 缓缓滑到身前。
东离和柳归真在正门外看得, 暗暗叹息。
柳归真道:“如此下去不行, 只有你能劝劝她。”
东离眉眼低垂:“归真, 我劝她的何尝少了。”
“她是掌门,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东离疲乏的很,望了一眼柳归真。柳归真握住她的肩膀, 轻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柳归真在屋外唤了一声:“掌门。”隔了半晌, 两人走进屋内。
在外唤门, 钟靡初不会应,他们只有自己进去。
两人走到床褥前。钟靡初还向外看着雪景。
东离道:“靡初,龙族已经寻得守一师叔祖的踪迹了……”
柳归真过来时, 脚下踩到一物,挪开一看,竟是掌门令牌,一惊, 退开半步,半跪在地:“掌门恕罪。”
钟靡初轻声道:“东离,我将掌门令牌传于你,自今日起,你便是玄妙门掌门。”
东离怔住,回过神来,一点怒意涌上来,说道:“靡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掌门无权任命下一任掌门?”
“我指的非是此事。你知道掌门选的你,你……”
柳归真将手放在东离肩上,东离回神,方觉语气过重,平缓下来:“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平复,不要紧,我和归真帮你联系门中的人。你什么时候恢复过来,什么时候来接管。”
钟靡初回过头来,眸色变浅,不似化龙时有那般浓烈的金色,她声音轻微,好似说话吃力:“东离,我不想做掌门,不适合做掌门。”
东离气道:“那你想做什么!一辈子消沉度日,还是寻死自尽,丢下这许多事,许多人不管,陪着师父掌门他们一道去了。就算到了黄泉,你又有何面目见掌门,见师父!”
“靡初,你算算,你有多久没出过这间屋子了?”
“我想做什么?”钟靡初凄然一笑,轻声道:“我怎知我想做什么。”
钟靡初垂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没有龙鳞,被毒血腐蚀,结了暗红色的痂:“从小到大,有师尊告诉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有老师为我规划,剑道,术法,修炼,成仙。”
“我不知这是不是我想做的,但这总是对的,宗门的人一生都是如此,修炼成仙,不会有错。或许我也有些想,顺从师长总是对的,若有成就,能得见他们欣慰夸赞,我总想着若有朝一日终于达到他们的期望,玄尊,娘,她或许能对我不一样。”
“而今他们不在了,我做这些事,又为了什么?”
东离道:“为你自己。”
钟靡初道:“但这些不是我想做的事。”
钟靡初视线渐渐朦胧,泪水汇聚眼眶,手掌上的疤痕变得模糊:“顾浮游说我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如今就算离了笼子,也不会飞。
东离将那令牌捡起来,不解道:“靡初,这么多年,你从未说过这种话。”
钟靡初道:“因为顾浮游,她在山下,将我召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