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犹豫心中已然知道了大概,但她还是想知道究竟能严重到什么程度,于是露出宽慰的笑容,轻声道:“妹子不必顾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我只是想知道现状还能维系多久,最严重的后果是怎样的。”
谷若兰抿了抿嘴,一双置于腿上的手绞在一起,思索良久后回道:“大哥目前的身体状况……一方面是水症所致,另外一方面是大哥体内似乎有一种毒素在流窜,我想了很多办法也只能勉强压制,大哥的身体,最忌劳碌。若是能择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安心调养,用药压制,膳食进补……虽不能完全恢复但也能安享些平常人的日子。”
齐颜:“你莫要顾及我的感受专挑那些保守的话来讲,我想知道……我这病对头脑究竟有没有影响,若是压制不住,最终会怎样?”
谷若兰深吸了一口气,如实答道:“有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不仅是脑子……每一次发病对周身大部分脏器的影响都是不可逆转的,不过大哥目前的身体状况尚佳,若是能好好调理,维持现状也是有可能的。我实在不明白女帝陛下为何将您派到这苦寒之地来……你的病症陛下也是知道的。”
齐颜怔了怔,喃喃道:“她都知道了?”
谷若兰:“是的。”
齐颜犹自惆怅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并不想让南宫静女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不过齐颜听出了谷若兰言语中的不满,主动解释道:“这趟洛北之行不是她派我来的,而是我自己求来的。你莫要怪她,若不是我再三恳求,她是断不会派我前来的……我很感激她尊重我的意愿,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陛下的心里比谁都要苦。是我……在为难她。”
谷若兰:“大哥,这才不过走了一日就已经如此辛苦,不如……?”
齐颜坚定地说道:“你既然是我的义妹,有些事也不该瞒着你,我本是北泾国的公主,洛北是我的家乡,那儿有我的安达和子民。这场战事之所以能掀起,多少也有我的原因,我的结义兄弟以为我已经亡故,这次起兵是为我报仇的。如今朝廷兵强马壮,京城距离战场又有广袤的纵深,草原是绝无胜算的,待到洛川解冻,补给一断草原就成了强弩之末,再难回头了。陛下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广施仁政,朝堂上下一心,光是各地的常驻军加起来就有百万之众,而草原的底子早就被吃光了,虽然缓息了这些年,人丁却不见得恢复成鼎盛时期,若不是这泾渭之间还横着一个我,陛下完全可以举全国之力,趁着这次机会彻底征服草原,以绝后患……”
说到这里,齐颜的眼中划过一丝温柔:“陛下她……到底是顾念着我的感受,给了我这次机会。这也是草原最后的机会了。”
谷若兰听完齐颜的话,竟莫名地心酸起来。
泾渭之事谷若兰也有所耳闻,当年先帝下令肃清,她也曾在和爷爷一起的行医路上看过万人坑的惨状。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横着国仇家恨的两个人,还是两个女子……究竟要拿出多大的勇气和胸怀,抗住着多少苦楚和阻碍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谷若兰对南宫静女最后的那一丝丝怨气也消散了,虽然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谷若兰知道……女帝陛下一定是挚爱自己的这位“大哥”到了骨子里。
爱到无法自私,爱到……愿意背负一切来成全她的愿望。
易地而处,谷若兰冒着僭越之罪暗戳戳地在心中换了位置去思考,若自己是女帝陛下的话……还会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冒死去达成心愿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若自己如此爱着一个人,绝对不会让对方离开自己。
且不论战场的凶险,就说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体,就很有可能会一去不回。
若失了挚爱之人,活下来的那一位,要如何走过往后余生?
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心痛难当,可是谷若兰也从齐颜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她的决然,若是这场战争她没能阻止,必定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女帝陛下才甘心背负一些未知的结果,成全了自己的爱人。
房间中很安静,齐颜和谷若兰都怀着各自的思绪沉默着,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谷若兰:“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齐颜:“韩将军。”
谷若兰:“大哥怎么知道?”
齐颜笑而不语,拿起枕边的面具戴到了脸上。
谷若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韩允将军,谷若兰不由得赞叹起来,让出身位请韩将军入内,自己则识趣儿地出去带上了门。
面对着深夜还戴着面具的齐颜,韩允丝毫没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如常地向齐颜拱了拱手:“钦差大人。”
齐颜:“韩将军客气了,你是统帅,本应我来行礼,只是在下的身体不好,这一躺下便周身无力,还望韩大人恕罪。”
其实,到此时此刻韩允连这位钦差大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韩允似乎对齐颜的身份并不在乎,又或许是曾经受过被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