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赐死他的儿子。既然如此,比继魏王更加显眼的梁王什么时候也会被盯上?梁王再是收敛锋芒,毕竟是被从太子位的争夺中淘汰下来的人,一旦被淘汰过,就意味着你在武皇的眼里,犯过错。
武三思并不清楚一向谨慎行事的自己,在武皇的眼里究竟犯过什么错,但有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把柄在武皇手里,就仿佛有一柄利刃在自己头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武延基的死正让那柄利刃的寒光晃了晃,晃得武三思不能不慌张起来了。
见韦香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太平接着说:“只是外朝的力量还不够,要有十足的把握,还需要里通圣人身边的人。这个人要足够了解圣人,要在朝中和宫中都有足够的威望,能说动庇护圣人的军队,最好还能掌宫中制诰,核心的军将以大义晓之,外围的禁军以诏谕止之,能免去我们不少的风险。”
“公主说的是……上官婉儿?”能称得上这番说辞的只有上官婉儿了,这想法固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太平提出策反她来,只让韦香儿惊异,“上官婉儿是赐死八弟妃嫔的人,跟在圣人身边二十多年,是不折不扣的圣人至忠,如何能策反她?”
“可她也是被圣人灭了满门,二十多年官位未曾升迁,至今仍是天皇大帝亲封的才人。”太平据理力争,“她连官位都是天皇大帝下赐的,又有旧隙,圣人于她,细讲起来,哪有大过天去的恩德?况且近来圣人昏聩,连她也疏远了,放去弘文馆修书,朝野上下都以为不值。”
“公主与她有旧,公主信她,我不信。”韦香儿立时否认,上官婉儿这个人她虽也未深交过,却直觉没有太平说得这么好动摇,于是凭着与她打过一点交道的经历,轻笑道,“太子早先为皇帝时,她既掌制诰而不加劝谏,我原以为是慑于太子的声威,自以为位卑言轻,不敢进言,可今来反顾,竟是为太后废帝造势。公主难道忘了,废皇帝为庐陵王的诏书,可就是上官婉儿写的!当年她对圣人的忠心从来没有动摇过,如今稍加放逐公主就急着贴上去,只怕会是藕断丝连,小心中了圣人的反间之计。”
婉儿到底是武皇的人,会这样激进地劝说韦香儿,太平不能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私心。毕竟这次是武李两家联手,押上的是所有筹码,武皇也不能不忌惮这样的筹码,若是一撸干净,江山又能传给谁?事情若不能成,凭着母亲的信任,或许婉儿是唯一可以保身的人;事情若成了,要是婉儿没有参与进来,必然会为着她的身份被新朝所排斥,一个被排斥的内宰相,下场立时就能想象……
太平语塞,知道事情尚不明朗,争执也没有意义,于是起身看看紧闭着的门窗外黑压压的夜幕,沉声提醒:“阿嫂该回去了。”
今夜只是谈妥合作,具体的谋划还长着呢,韦香儿自知偷偷跑出东宫不安全,宫里的李显也不知能为她挡住几时,便也不再赖着为细节争执,和来时一般戴上帷帽,幽灵一样地消失在夜幕中。
☆、第七十一章
长安三年,尝到风闻告密甜头的张易之和张昌宗,开始了新一轮对敌对势力的攻击。
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陛下老了,我辈当挟太子而令天下”使得武皇的刀尖指向了她曾经最信任的武成殿值官,把所谓的发言人魏元忠关进了牢狱之中。
垂拱年间的恐怖气氛卷土重来,丽景门内的诏狱再次成了人人忌惮的地方,受不了严刑拷打的官员在每一份罗织罪名的供状上画押,武皇的卫士在皇宫和署衙里到处抓人,与政坛避开一隅的弘文馆也不能幸免。
“奉诏:弘文馆学士张说、刘知几、崔湜,参与魏党谋反是实,押赴诏狱受审。”
士兵在弘文馆内横行,上官婉儿提着裙子起身,一身主官的气势挡在门口,生生把来抓人的桓彦范震慑住。
“圣人命我来这里主持修书,我就是这里的主官。”婉儿向桓彦范伸出手,“桓将军要在我的衙署里抓人,我要核对圣旨。”
桓彦范把手里的圣旨递给她,婉儿接过,意外的,黄帛上是熟悉的字迹。
婉儿有些惊讶。倒不是惊于武皇听信谗言来抓人,而是惊于武皇竟然亲手写下这封圣旨。
李重润的死、魏元忠的案子婉儿不是没有关注,她在弘文馆既不聋又不瞎,反而从这些出入外朝的学士中间了解到更多的市井舆情。也许旁人会有所动摇,但婉儿是一路陪着武皇走过来的,在得到武皇的授意之前,她绝不会妄加揣测。
可如今,武皇的授意就在她的手里啊!
武皇杀李重润一定使太子惶恐,她又并不废黜太子,以婉儿对武皇的了解,这就说明还是要传位给太子,这证明着武皇杀李重润是不得已为将来计,太子的位置却是不可动摇的。如果太子被逼得有所动作,那么现在的魏元忠案就是一个划分站位的契机,魏元忠的那句所谓的“发言”把他划入太子党,谁要替魏元忠说话,那谁就是和他一样的太子党,武皇既无意废太子,那么太子党的壮大才是武皇所愿的。她把手写的诏书下发到这本与此案无关的弘文馆来,摆明了就是要婉儿去找她争,向那些不信婉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