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无极,星无二转;人有贤鄙,性同一善。故庶人贤,狂言已甚,多悖逆之举;省身日久,悟忠义之本。近不能睦其家,孰可承祧;远尚能怀其国,不忝为臣。”
“朕为国忧,恨庐陵之废;兼怀前事,问巴州之情。畏罪自戕,原无加宠之例;良深痛悼,更兼棠棣之思。前有废黜之诏,是刑典之峻厉;今有追复之制,亦德被之休明。故追复其爵,可即还柩,以雍王礼葬。”
诏书发到正赶赴房州的李显手上,不是给他的诏令,军士便只是给他递进了马车里来,往前的路越发难行了,崎岖颠簸中,一字字如刀剑般刺入显的眼睛,读完最后一个字已是冷汗涔涔,手一脱力,诏书便落在马车里。
“六哥没了……六哥没了……香儿!她动手了!”显慌忙握住身边韦香儿的肩头,惊魂不定,“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手段!我就知道被废出京根本就不能保全性命!六哥在巴州四年了,一点违逆她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现在他竟然死了!什么自杀?他刚刚被废心灰意冷的时候都没有自杀,你信他四年后会自杀?”
“殿下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在宫里的这些年难道还不明白你那位阿娘的手段?她想杀谁还不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雍王算什么,她就是立刻要派人追上你来,又有什么难处?”韦香儿却是镇静得可怕,挺着大肚子,说的话里却没有一点为人母的柔情。
她的脸上逐渐有了太后一般的神情,显怀疑着自己的眼睛:“香儿,你……”
“我是想说,你那么怕有什么用?你怕了,你安分了,她就不会杀你了吗?”韦香儿看着丈夫,他永远这么慌慌张张,一天天让她心烦,“你的性命,咱们全家的性命,不过在她一念之间,与其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想想到了房州要怎么过活!”
显明显没有听懂,直声问:“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步六哥的后尘?”
“傻子!不然你要怎么做?在房州拉起一支人马打回东都去吗!”韦香儿觉得自己还没被太后的屠刀赶上,就要先被丈夫气死了,“废帝是惊世骇俗之举,可那时谁不盼着你下台来?她要杀你,当时就趁着众怒下手了,怎会放你这么个隐患去房州?”
“不……不不不……她是不愿意担杀子的罪名!”显已经吓得Jing神恍惚,“六哥被放逐到巴州,还不是死在她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被自杀,然后治下他们这些人的失职罪,她撇得多干净啊!”
“李显你疯了!这种话能说出口吗!”平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外面到处都是带甲之士,反而喊起这些不该说的话来了。韦香儿忙制止他,高声一喊却牵动了胎气,于是捂着肚子弯下腰来,满脸难以抑制的痛苦看在李显的眼里。
“香儿,香儿……怎么了?”显总算把那封诏书抛在脑后,关心起怀胎十月的妻子。
“七郎……疼……疼……”香儿已经说不出话,一手抓住显的袍子,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李显瞪着她的肚子,忙掀起马车帘,一刻也不敢耽搁:“停车!停车!王妃要生了!”
☆、第四十七章
“庐陵王卫队送来奏报,说王妃在路上分娩,生下一女,庐陵王脱衣以为襁褓,取名为裹儿。”远远望见太后更衣出来了,婉儿忙起身拿起一张奏报迎了上去。
她的脸上洋溢着意外的喜气,邀功似的把那张奏报奉上来,太后仔细地注意到她眼下微微泛青,没接那张奏报,而是故作不知地问:“婉儿这么高兴做什么?”
婉儿愕然,支支吾吾地说:“太后……太后又添了孙女,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太后知道婉儿是看她这些天太过严肃,特意翻了奏报里能沾上些喜气的等着报给她,要博她的欢心。太后抿嘴一笑,依然没有接过来,只是撂下一句:“值夜了吧?上过早朝快回去歇着。”
也是,太后子孙繁茂,废帝的女儿确也没什么可值得特别高兴的,婉儿撇了撇嘴,放下奏报,揉了揉眼,忙跟上太后往前朝去的步伐。
今天要议的事非同寻常,是婉儿夜里收到来自扬州的急报,一阅即是不敢耽搁,遣了专使火速转到太后的寝殿去,太后竟是立时批复,让婉儿怀疑这位Jing力旺盛的女人即使在寝殿也在Cao心着前朝的事。
“英国公李敬业因不满降为柳州司马,与闲官魏思温、杜求仁等会于扬州,竟谋叛逆,勾结亡命,杀扬州长史陈敬之、录事参军孙处行等,盘踞扬州,自命匡复府上将,用废帝年号,反旗已立,正蓄兵马,欲上东都!”
来自江南的奏报在朝中一公布,竟是满朝皆惊。婉儿随太后站在帘后,冷眼看下面这些作震惊状的官员,如今的她倒也察觉得到了,这样的惊异只怕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扬州早就有动静,太后命她将扬州来的奏报单置,已有一段时间了,她可不信这些平常手眼通天的朝臣们真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不过是几个失意文人自命清高,做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足为虑。”站在队首的裴炎挽着象牙笏板,在大臣们的议论纷纷中朗声道,“他们策反了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