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脸上讪讪的,羞愧道:“这都怪我。他只是想帮我凑齐彩礼钱。”
望着从忆不解的眼神,书生低着头,细细说起了缘由。
书生姓齐,名晓双,家住渭水边,因在家排行第三,又唤作三郎。早年间,齐家家境殷实,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齐晓双还在襁褓中时,就有人上门给他定了娃娃亲。
可惜,世事无常,不待齐晓双长大,齐家就衰败了。
先是齐家父母先后病逝,齐家长兄齐晓全,便挑起养家重担。不料齐晓全过于耿直,识人不清,被人骗得连祖传田地都给当掉了。齐晓全怒极攻心,竟吐血而亡。
还好二姐齐晓梦已经远嫁,时不时能接济下家里,总算让齐晓双磕磕绊绊的长到了二十岁。
只是,原本求着和齐家结亲家的人,早就换了副嘴脸。
齐晓双的岳父,干干脆脆写了封信给他,让他要么在四个月内凑齐百两纹银,当做彩礼送上门,要么就解了婚约,再别打他女儿主意。
齐晓双其实并未见过这个未婚妻,更谈不上什么有什么感情。只是他恪守陈礼,总觉得父母之言,不能不遵。
可是现下,他只是一个靠着帮人写信、记账过活的穷书生,又如何能在四个月里凑齐那么多银子?
齐晓双愁的不行,却也知道自己绝不可为了此事去求齐晓梦,只能拼命的节衣缩食,没日没夜的帮人誊写书稿,整理账目,一文钱一文钱的积攒着,幻想着自己能存够钱,实现父母的约定。
这一天,齐晓双收拾了脏衣物,正跪在河边使劲洗刷。不料一个用力不当,将他穿了多年的一件褂子直接扯破了。
齐晓双将那破个大洞的褂子举在手中,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那布料已是软烂,再无法缝补了。
可他统共就只有两件褂子,一直轮换着穿。如今破掉一件,不得不掏钱重做。哪怕选最便宜的布料,一身长衫也得三十文钱,他得攒多久,才能再攒出三十文啊。
想到这里,原本就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的齐晓双,仿佛被这最后一根茅草给压垮了,捧着那破掉的褂子大哭起来。
正哭着,河里穿来“哎哟,哎哟”的声音,一个两眼滴溜溜圆的青年,从水里冒了出来,笑嘻嘻道:“谁在掉眼泪啊?都砸到我头上了?”
齐晓双见着那青年粉嫩面孔,呆了呆,一面抽泣一面道歉道:“是小生失礼了,把眼泪砸到了这位兄台头上。”
这般老实的回答,倒让青年笑得更欢了,道:“你见着我从水里冒出来,竟然不害怕吗?”
齐晓双此时已止住了眼泪,眼神跟钉在了青年身上似的,小声答道:“不害怕。兄台或许只是在游泳,小生又何须害怕。”
水獭妖这次笑得连尖牙都露了出来。他干脆从水里钻出来,shi漉漉的和齐晓双并肩坐在了一起。
齐晓双见着个这么白里通红的人儿坐在身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乱跳,同时手忙脚乱的想要从自己的脏衣服里翻一件出来给这青年遮上。
青年笑眯眯道:“不必麻烦了。你不是因为衣服破了,都急的哭了么。”一面说,一面给自己身上变出了一身光滑柔软的绸缎衣裳。
齐晓双就算再迟钝,这下也瞪大眼睛,知道面前这青年不是凡人了。
这小妖见着齐晓双的表情,故意做了个鬼脸,道:“怕了?我不是人哦。我是一只妖,住在河里的水獭妖哦。”
齐晓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害怕。
小妖怪奇道:“瞧你一副孱弱模样,竟不怕我么?”
这有点呆傻的青年挠了挠头,一字一句道:“我从书里读到的妖怪,有好有坏,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我现在只知道你是只妖,自然不会怕你。若我知道了你是只心存歹意的坏妖,再来害怕也不迟。”
水獭妖听了这话,笑得仰倒在身后的草地上,捧着肚子打转,留下旁边的书生,一脸尴尬。
自那以后,水獭妖就每天每天都来缠着书生说话。
说来也怪,由于家境变化,加之有些木讷的天性,齐晓双平素话并不多。唯独对着这水獭妖,齐晓双能说个不停,什么都想要告诉这青年。
很快,水獭妖就知道了,齐晓双近日在为银钱所苦。
水獭妖先是提出,自己用石头幻化出个百两纹银,去戏弄一番那不仗义的便宜岳父,齐晓双自是不允。水獭妖后又提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偷来千两银钱,轻轻松松就能化解三郎的困境。不料,水獭妖刚一说完,就被齐晓双怒斥一番,吓得水獭妖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回原身扑到齐晓双怀里一阵乱蹭。
最后,水獭妖道:“听闻人类最喜美梦,我有法术可以让人梦到他想梦的事物。我靠着这个法子去换钱,总不能算是坑蒙拐骗了吧?”
齐晓双惊疑道:“还有这等法术?”
水獭妖笑道:“有的哦。一种是入梦术,一种是幻术,我都给你试试。”
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