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别再装睡。”
乔铭放下沾满血与灰的shi润巾帕。
“嗯唔——”
林禾鹊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眨眨眼,透过不甚清晰的视野,看到乔铭走远,又返回,手中端着一碗水。
乔铭扶着林禾鹊腰身,林禾鹊借着乔铭的力道抬起上身,小口啜饮。温暖、干净的水流经过因剧烈咳嗽而肿痛的喉咙,到达空空如也的胃。迷蒙的意识才恍惚拨云见日。
林禾鹊喝到剩一小半,挪开脸。乔铭拿走碗,坐到床边的方凳上,盯着桌面上一张有墨迹的纸,一言不发,不知是沉默还是沉思。
“这里是华山派的地方?”林禾鹊问。
乔铭点点头,依旧不看他。
林禾鹊双手卸下枷锁,缠上层层叠叠的绷带。不出意料,脚踝则扣上Jing铁制的脚镣,延伸出的链子连着墙角的锁扣。
可谓此一时彼一时。林禾鹊望着乔铭线条硬朗的侧脸,情不自禁忆起当初囚禁他时的景况。他也会像这样凝视自己吗?
那时他在想什么?
林禾鹊无法以己度人。虽然被缚于此处,他并没有明显的阶下囚之感。
一点念头只是水鸟般掠过,林禾鹊无暇细思,他拣了目前最迫切的问题说道:“饿了。有吃的吗?”
乔铭硬邦邦回答道:“大夫说,你醒之后需等两个时辰才能进食。”
林禾鹊心知大概是他自作自受,仍忍不住不满道:“为什么?”
乔铭语带讥讽:“难道赵大姑娘给你那毒物时不曾与你说明?”
林禾鹊争辩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药,我有分寸。”
“分寸……”乔铭怒极而笑,“你的分寸就是气死我?!”
林禾鹊本想调侃两句孤儿寡母的身份说不定用于要挟武林盟更方便,但见乔铭神色凝重,他识时务地咽下玩笑话。
“算了,我不和你吵。”乔铭吸了口气。
林禾鹊沉默片刻,决定不委曲求全,连声道:“如何不能吵?有什么计较一并说了,省得以后再翻旧账。”
乔铭哂笑道:“我能有什么计较?林教主神机妙算、步步为营,我等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林禾鹊亦笑了一声:“噢,这是要与我秋后算账。”
乔铭与林禾鹊两日不见,起初心急如焚,先后与掌门和赵茗君商议如何把林禾鹊救出监牢。他弃了武林大会的比试,才上下打点好衙门,便见到林禾鹊昏迷不醒又血淋淋地被真人带回门派,乔铭当场震碎了一张石桌。幸而赵茗君及时反应过来,解释原委,乔铭才恍恍惚惚恢复神智。
虽然乔铭与林禾鹊远算不上劳燕分飞,但心情起伏不亚于一回生离死别。乔铭不愿和林禾鹊甫一谋面即是拌嘴争执,可也压不住被林禾鹊理直气壮挑起的脾气。
乔铭尽力保持语调冷静:“何来秋后算账?我们大可以开诚布公。”
也不知这里门窗隔音程度如何。乔铭尚能分心考虑。
林禾鹊在某些方面与乔铭出奇地心有灵犀,比如要面子。林禾鹊话中针尖麦芒,声音却是娓娓:“开诚布公?所以你是怪我有所隐瞒?”
“你觉得自己没错?”
“除了不曾事先告知你,我何错之有?况且兵行险着、出其不意,这是唯一的办法。”林禾鹊对他走的这步棋志得意满,却也心知暗度陈仓瞒下乔铭终究是理亏。因而他说完后,撑起身,凑到乔铭近前,打断他的反驳:“既然结果两全其美,何必斤斤计较于过程?不是你说,世间之事多有遗憾,尽人事听天命?”
乔铭气愤又无奈地接住林禾鹊,像怀里撞进一只蛮不讲理的雀鸟:“竟是我斤斤计较?所以你要我看着你身陷囹圄,看你——”乔铭不敢一点吐露不详的字眼,截口道:“你当我是什么?”
林禾鹊讨好地仰头,在乔铭耳畔印下一吻,示弱:“那算我错,总之一切顺利,就不必再求全责备了吧?”他扯开腕间绑好的布条,邀功似的给乔铭看:“本教主身负神功,无需你过分担忧。”
上面原本骇人的血洞愈合泰半,只余几点薄痂,如同白绢溅了泥污。乔铭胸口一闷,因林禾鹊避重就轻而怒火更盛:“你一定要这样装糊涂吗?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林禾鹊身体贴着乔铭更紧,道:“中原俗话说难得糊涂,糊涂点有何不可?”他试探着舔了舔乔铭下颌,又长出不少的胡茬擦过舌尖,有磨砂般的麻痹感。林禾鹊软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乔铭忍无可忍地抱起林禾鹊扔到床上,俯身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我不好。”
“那……你要我?现在也不是不行。”林禾鹊抬腿勾了勾。
“林禾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乔铭哑声道,“我不要你做任何事,你懂吗?”
林禾鹊倏而一笑:“所以我要gui缩在你后面做乘凉者,一直亏欠你?”
“亏欠?你我之间谈何亏欠?所以归根到底,我在你心里是个外人?”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