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师父捡他回来,带他来黎川这儿顶好的酒楼吃了顿饭,韩昭身形弱小,只觉得楼阁格外地高,需他仰着头,需要他很努力才能看清。如今倒觉得此大不如从前那般富丽堂皇高大雄伟,同记忆力中的模样比较起来黯淡失色。
二人故地重游,各有所思。
舒作诚是在先前吃火锅时从路人口里听来贯清谷在黎川建医馆一事,此事突然,料想既然医馆建在镇子上,那么谷中人手多数也留于此处。他三人先前并未听说,自是不知道更多细节,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他拦了月庭楼前送客的伙计,问其贯清医馆的细节。
那伙计见他三人风尘仆仆,又看白均一一身训真弟子的打扮,伶俐的猜出了他的身份:“想必是两位少爷回来了吧?贯清现租下了从前李员外住过的庄园,就在西街的西南口。”
果真当地对贯清熟悉,消息灵通,认同这两个孩子同自己的关系。舒作诚想着前几日在那个客栈听来的话,那些人怕是还不承认或不知晓白均一的身份。
舒作诚谢过,转身就往这西街走。
白均一一眨眼就看他抄了小路过去,心道怎的他比自己还熟悉此地,这近道他都不知,紧赶慢赶跟在他身后:“你都想起来了?还记得路?”
他险些暴露,厚着脸皮胡乱解释道:“西街当然是向西走,找着向西行的路就是了。”
内心却想着这李府他当然熟,自己年轻时同李员外下棋的时候,你爹韩昭还是个娃娃。
他本以为那处宅邸也翻新成自己不识得的模样,可入眼的却出乎了自己所料,原本的碧瓦朱甍变得颓败老旧,院前野草纵生,落叶满地,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如今也只剩下一个。
好在宅院前还停着一辆说得过去的马车,大门敞开,房上还立这一面崭新的牌匾,上面刻着淳朴直白的两个大字:“医馆”。
舒作诚没绷住,扑哧一下就笑了。
他走进,从门外朝里望着,正巧瞅见两个贯清装扮的弟子低头安静地扫着院子。贯清本就是专注于解毒治病的医家门派,虽涉足江湖,却不精与武艺,整日种花制药隐与山谷。从而这弟子服也要比其他门派闲散宽松很多,简朴白麻的宽袖大袍,若是采药便换成麻布短褐,不善装饰,唯独有着识别性的是衣领所绣的银色石斛兰纹路。
一眼望去,倒像是两位画本之中潇洒超然的仙人。
舒作诚觉得自己算是回了家,这可是他掌管了十几年的门派,是他的父亲白清则和祖上先辈倾尽毕生之力所护下的贯清。而面前的这几个门下弟子年纪尚青他不曾见过。
白均一也好些日子没有回来,对贯清也甚是思念,他绕到舒作诚前面率先进了门。
两个弟子见有人来,这才抬了头,见是小少爷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快去告诉谷主,咱少爷回来了!”
须臾,见不远处一个人闻声赶来,他一手掀了裙摆从迈出门槛,满面笑容地快行于他们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你这儿回来的突然,咱也什么都没准备,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他一边说着,一边帮着白均一摘下背上的行李。
那人见了韩昭,也是一脸笑意,他拱手道了声韩大侠。
舒作诚见青年面容俊朗,仪表堂堂,神采飞扬,眉目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生机,琉璃长簪随意绾了些发丝于脑后,也是身着一袭与世无争银领宽袖大袍,却总让他觉得其气质的浓烈并不归属此处。
他确认自己不认识此人,却总觉得他异常眼熟。
见舒作诚盯着自己看,那人也伸手接下了他臂间所挂的行囊,“渝非少爷也回来了,你俩都长高了,小人险些没认出来。”
这人真的很眼熟。
舒作诚拉了拉白均一的袖子,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他啊……很面善。”
白均一连忙对着这男子解释道:“叔,舒渝非脑子摔坏了,当下什么都记不得。”他又回头对舒作诚道,“颜叔叔是宁王爷贴身侍卫颜佳音的胞弟颜京墨,如今是贯清谷的管家。”
怪不得。
怪不得这般面善。
可他又觉得奇怪了,问道:“王爷亲信的弟弟为何会在贯清?”
熟料白均一反将一军:“我还想问呢,那王爷妹妹的儿子为何也会在贯清?”
颜京墨一看这二人又要掐架,火苗四起,熟门熟路的拉扯开,他半跪在地,谨慎的攥住舒作诚的薄肩,见舒渝非的作为与之前大不相同,关切问道:“什么叫做摔坏了?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均一又把他寻书和他从城楼掉落一事讲了一遍与他。
颜京墨起身,摸了摸舒作诚的后脑,温柔问道:“渝非也不认识我了?”
舒作诚见此人待人极好,长得好看还特别友善,不禁对他的好感度大增。他眯着眼对他笑了笑,却不知自己此刻笑着的模样在别人眼里像个傻子,舒作诚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