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些食客是否被他这初生牛犊的气势震撼到了,或者只是抱着围观看热闹的心态,竟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赤脚小道士自觉开了道。舒作诚走进人群,一旁还不忘惺惺讪讪道几声,“抱歉、借过、打扰了。”
虽说两间房只隔了一面墙,这构造上却大大不同,舒作诚抬头望去,视野瞬时宽阔不少。很明显,这是一间屏风九叠窗明几净,有着软枕高床加隔断的上房。翠玉珠帘将内室和堂屋间隔开来,竹藤暖屏之后约莫藏着幔帐寝床。
“尸体呢?”
“在床上。”
“床在屏风后面?”
掌柜不语,算是默认。
舒作诚见案发之地人心惶惶,这些人既想围观看热闹,又恐惧看到尸体死状,再者是为了保护现场,都不曾在客房内有所停留。
见这小儿跨过门槛儿,直直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掌柜连忙一把抓住他的后领,责问道:“你别乱跑,若把证据毁了,你付得起责任?”
他大眼珠子一转又道:“莫非你是故意的?你要对这儿做手脚?”
舒作诚还从未被人这番不客气的对待过,他整理了本就没穿好的衣摆,还仔细挽了袖领,道:“您空口无凭,我连案发之处都不曾见过,也不知死者何故身亡,凭什么受你奚落?”
账房见这孩子所言有理,便客客气气带着他去里面瞧,“看看可以,但这位公子莫要乱摸乱碰,误了查案就不好了。”
他点点头,“先生放心,规矩我是懂的。”
这间上房位于他的房间西侧,面朝阳,而此房中的卧房位于该房东侧。床榻更是贴着此处的东墙,与他落脚之处不过一墙之隔。
死者看面相三十余岁,身材魁梧强壮,是习武之人。他死状并不吓人,死时俯身趴卧在床边,一只手握紧数层幔帐,另一只手抓在榻侧栏杆之上。凶器是一把铜柄匕首,从他背后刺入,血水浸湿被褥,唯有几滴流到地面上。
舒作诚立在尸首三尺开外的地处,眯着眼又踮起脚朝着它所在方向探着头,大概确定了现场的状况之后,又独自走向窗边查看。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待官府来了人,他请官吏大爷把这窗幔拆下。
众人起初不信这十六岁的小孩子所言,随后在舒作诚的再三要求下总算照做,这才恍然大悟。
这东侧墙面上竟有一个拇指般粗细的小洞,其中可见来自隔壁房中的光线,墙根处还残有钻洞时掉落的灰屑。
这人不是特地寻了间天字号的上房来住,而是故意住在了这几个小道士的隔壁。他凿洞穿孔,有意监视,为的怕是要日夜间隙,从这几个孩子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
舒作诚心中有数,怕是这人消息不灵通,有意要抢那本《药间集》。
仵作来看过后,说这人死于昨夜。
舒作诚万不曾想到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在一旁道了句:“这人目的不纯啊。”
“这位客官果真与你们有关系。想必是你们发现了这人的偷窥,才下手除掉他的。”掌柜突然开口道。
“哎,你……”舒作诚想叫骂一句含血喷人,却还是强忍下来,他伸手指着窗外道:“窗台上有新鲜泥土,绿植倒了两颗,有被踩踏的痕迹。很显然就是有人翻窗而入。”
“不妨碍你们杀人啊,这两间房碍的这么近,大可翻窗而入。”那人双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们看着人身板和穿戴,还有床边的这把宝刀,就知他是个习武之人。凶手从窗外而入,还弄翻了盆栽,他是不会毫无察觉的。我们又怎可能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将其杀害?”
舒作诚争辩的不无道理,官老爷摸摸胡子表示赞同。
“你们不可能,那我们就更不可能了!除了你们这几个人,在这店里也找不到一个练过武的江湖人士。死者与你有关,又死于练家子手里,凶手不是你是谁?!训真向来轻功了得,定是他监视之时过于集中,未曾预料到你们背后伤人!”
他也没想到这人能有这么多借口等着自己,既然凶手懂得武功,必不会行凶之后还留于店中坐以待毙。只怕众人折腾了这一圈毫无所获,行凶人早逃之夭夭,远走天边。
“您这话说的道是漏洞百出,他若是当真看得认真痴迷,怎会连我们发现端倪都不曾察觉?你说我等走窗杀人,如此明显的行径,他当真没有反应?我如果早早料及这个窟窿在墙上,还会自讨没趣,将其指出,把把柄交于您手?以我所见,这凶手定是此人熟悉之人,可能是替他望风,以至于可以让死者放下警惕。”
见掌柜气结,账房连忙站出来道:“这位客官住店之事身边并无旁人。”
舒作诚对着官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起身过后以指背敲了敲他身后的屏风,“不知官老爷是否还记得方才进房之时,第一眼所见为何物?偌大一室,有这么大一扇屏风挡着,是看不到此寝床的。”
“一般人第一眼瞧不见尸体。屏风和隔断将其遮挡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