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觉得父亲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尽管我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些文字真是周荻编的:“您是说,是我在胡思乱想?”
“对。而且胡思乱想往往都是没意义的。”
“可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清楚,什么都藏着掖着……我……我就是太爱夏雪平了……”
“因为‘太爱她’,你就胡思乱想么?”父亲很严厉地看着我,“你在你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把你最关心的人,用一种最不符合逻辑的方式,把她往最不堪的事情上联系,你觉得这应该是因为你‘太爱她’而做得出来的事情么?”
“我是因为……”
“这不叫‘爱’,儿子,这叫‘自私’。”父亲目光沉重地看着我:“秋岩,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是给自己锁在了你自己给你自己幻化出来的匣子里,你只是一个劲地朝着自己眼前能见到的最阴暗的地方躲着阳光,但同时却又把自己躲进去的那个匣子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想让所有人看到你有多卑微、多委屈;但你自己却并没有去把事实探究到底。你对夏雪平的怀疑,只是眼巴前儿的一个轻揽、一个脑瓜崩,再加上别人给你偷来的视频音频和所谓的日记——而那个帮着你偷东西的那个女孩,赵景仁的三闺女,其实也跟你一样,对不对?”
“……”我有些哑口无言。
“爸爸知道你的脾气,你跟雪平你俩分开一段时间也好。你是个倔脾气,她也是个倔脾气。但你母子俩想要在一块相处——就算不像前一段时间你们俩那样——那总得有一个,稍微软化一点吧?别急着发脾气,儿子,你记着,不仅实在这件事上,无论你面对什么,都记着,你看到的东西有可能并不是它本来的样子。”
“行吧……您这话多矛盾,您自己也好像没掂量似的……”
“呵呵,你不矛盾么,孩子?你怀疑猜测雪平的目的,到底是你希望她是干净忠贞的,还是你希望你那些肮脏淫乱的可怕幻想会是真的呢?秋岩,提防不是猜疑的同义词,永远别去做一个喜欢猜疑的人。”
就着刚咽下去的酒,我不禁哽喉。父亲说的是对的,道理我也早就懂,但是在夏雪平的事情上,我永远绕不出自己跟她之间的这段迷宫。
“那于锋呢?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知道么?”我擦了擦嘴角,顺带着抹了一把脸颊。
听我提起这个名字,父亲没马上回答,而是捏了一只鸡翅,放在嘴里嚼着。他嚼了半天翅中肉,细致地舔干净了骨头上的碎渣之后,才对我说道:“我是没见过这个人的。光在你外公那儿,这个人已经都是他一生中的痛;而对于雪平来说,就更不用提了吧。”父亲低着头,眼睛
迅速地朝着左下角撇了一眼,然后眼瞳又迅速地移回到原位,接着说道:“那家伙,欺骗了你妈妈,是他甩了你妈妈。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就是个渣男。只是,呃……孩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雪平家室那么好,人长得又漂亮,能没有点过去么?而且那家伙,不是早就叛逃到别国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他回来了。”
父亲瞬间愣住了:“他?他……回来了?”
“怎么了?”我突然感觉父亲的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气息。
“他?他还能回来?”父亲怀疑、费解又有些恐惧地看着我,再次确认道:“他从两党和解前、到过度政府时期,再到现在,一直都是国家A级的通缉犯,他怎么可能回来?”
“这我也不知道,但我基本可以确定我见过他。夏雪平以前那个助手、化名成艾立威的家伙,给夏雪平和我留下过一堆资料,其中就有一张很早之前什么‘警检法大会’的大合照。我认得他。”我越说越气,但是心里的感觉也更加颓然,越是容易想到心里紧的地方去,“说不定夏雪平也见过他了。您觉着以您对夏雪平的了解,您能判断他俩会见面么?
父亲听了我的话,他想说的东西显然都已经到了嘴边,但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硬把话咽了回去,用勺子擓着鲍汁萝卜往剩下的小半碗面条里送,拌了三两下,吸溜着沾满鲍鱼调味汁和萝卜水、还带着点西红柿炒鸡蛋红汤的面条;嘴上手上专注地吃着端着挑着,眼睛却眨了个不停。他那长着皱纹的眼角本身稍稍上扬着一些的,可等他听我说那于锋应该是回来了之后,眉头便越皱越深,眼瞳乱窜的同时,眼睑眨的简直像在打字、拍电报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父亲每每遇上什么让他困惑到极致的事情时,他眨眼的速度就会加快。
“爸,您合计啥呢?”
“哦,没什么,就是……我在想着你说的这些事情,到底跟雪平能有多少契合度呢。”父亲掩饰地笑了笑,但紧接着又正经严肃、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秋岩,你这么胡思乱想,到最后究竟能怎样呢?哦,雪平跟那个周荻在一起,同时又跟老情人约会么?她是你的情人,但她也是你的妈妈,而且,她还是那个夏雪平的啊。”
“车轱辘话……”我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这点道理,您在我这算是转不出去了。呵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