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日比一日涼,黃昏之時秋風席捲著落葉,撲簌簌落一地。
褪去斑斕色彩的秋日,便顯得蕭瑟荒蕪。曲陌便不愛在外多走動,螢草每每見他,都是帶著桂花酒和零嘴去府裡。
今天的糖炒栗子沒有了,只有山核桃。螢草從紙袋裡拿出一個核桃用力一捏,輕薄的殼就輕易碎裂開來。
曲陌斜臥在榻上,接過螢草遞來的核桃,慵懶得像一隻大貓。
螢草看他身上搭著毯子,連大衣上都墜上了毛領,屋裡還燃著一個小炭盆,不禁怪道:冷成這樣?
娘胎裡留下來的毛病,沒辦法。曲陌攏了攏外衣,看她進門時還穿戴著披風,這會兒已經跑了兩趟,一次比一次輕薄,兩個臉蛋卻還被屋裡的熱氣熏得紅撲撲的,我在過冬,你卻是度起夏來了。
我不怕冷,這會兒手心還出汗呢。螢草似怕他不信,張了張自己兩隻手。
曲陌也像是試探般,握了下她的手,笑言:還真是暖呼呼的。
或許是曲陌平常給人一副溫和無害的形象,螢草在他面前根本沒有男女之防。所以對於曲陌的舉動,她半點沒覺得不妥,任他捏了半天手心,還向他道苦:我一年四季都這樣,冬天很好,夏天就很受罪。
是麼,我夏天倒也一樣這麼冷冰冰的。
螢草一聽這不巧了,笑道:那夏天我可以來找你納涼了!
好啊。曲陌好脾氣地應聲。
等黃昏最後一抹橘色隱退,螢草帶來的零嘴也消滅了大半。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塌邊的碎殼,答應第二天再給曲陌帶糖炒栗子。
曲陌窩了一天正是舒適,聞言也起了身,親自出去送她。
螢草將他推回了門內,披風一系就噔噔地跑遠了,過了轉彎處險些就跟丫鬟撞個滿懷。
還是曲越眼疾手快,伸手擋了一下,不然怕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全要澆到螢草的身上。
螢草聞到那濃重的藥味,便知是送去給曲陌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曲越先讓丫鬟前去,背著手笑問螢草: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不多陪陪我哥?
螢草看了看快黑下去的天,道:你不是最不喜我纏著你哥,這會兒怎麼還客氣起來了?
曲越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心道自己又不傻,明知道你有十成的可能成為自己嫂子,還跟以前一樣嘴欠,等事兒成了之後,他哥不得好好跟他算帳。
螢草看他沒說話,也沒多問,看了看曲陌的屋子,問道:不是說身體沒大礙麼?怎麼還喝著藥?
補藥而已,我哥身體畏寒,每年立秋之後總要鞏固鞏固。
螢草自小身體就好,長這麼大也沒生過幾回病,便是有個頭疼腦熱,寧願躺著硬熬過去,也不吃一口苦藥。在她看來,天天都要把藥當湯喝,實在是太慘了。
就沒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
先天的症狀,請過許多大夫都沒法子根治,只要好生養著,卻也出不了大問題。前年從西南那邊得了支火靈芝,入了藥卻是效果極好,倒是頂了一冬。
火靈芝?這東西難找麼?
曲越點了點頭,聽說長得偏僻,可遇不可求,便是有人出著大價錢,也未必有人冒著性命去找。
螢草不知這東西這樣Jing貴,垂著眼暗自琢磨。
曲越與她說了會兒話,左右沒繞開他哥的病情去,暗想這丫頭倒是挺上心,就是沒上在點子上,看來還非得等他哥收網的時候。
曲陌殷切地期盼了第二天的到來,卻沒等到螢草和糖炒栗子。原想她是臨時有事絆住了,可過了兩三日也不見人影。
便是淡定如曲陌,也有些坐不住了,三天頭上,冒著嗖嗖的涼風出了門。
螢草家門前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看起來也是許久沒人打掃了。
開門的是阿呦,睡眼惺忪,明顯是剛起。
曲陌看了下高懸的太陽,直截了當問:你們老闆呢?
我們老闆不在,她去阿呦及時醒悟,連忙打住了話茬,她去走親戚 了。
曲陌如何不知道螢草有幾個親戚,怕是出了這錦陽城,連個熟悉的鬼都沒有。
阿呦跟著螢草多年,必是事事以螢草為先,嘴巴緊得撬都撬不開,曲陌便沒浪費時間。
她何時回來?
少說也得一兩個月吧。
是麼?那親戚家住得可夠遠的。
可不呢,遠在西南。
曲陌幽幽的目光撇過去,阿呦後知後覺,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家老闆不是純北方人麼,在西南還有親戚?
遠房親戚罷了。阿呦覺得這人好可怕,一不留神就被套出話來了,當下也不肯多說, 老闆走的時候也沒跟我多說什麼,恕我招待不周了,曲公子請回吧!
曲陌看著緊閉的大門,站在臺階下沉yin良久,才提步離去。
(等螢草回來,曲大公子就要厚著臉皮以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