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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熊熊燃燒濃情,天色漸漸模糊不清。
墳地籠罩陰森氣息,蘆葦變成一叢叢張牙舞爪的黑影,彷彿鬼魅在興亂。
四野茫茫,我尋不出歸途,只能以烏龜的速度在踟躕。
等待不是最愛,卻是被迫要忍耐。
果然,黃頒餘快步追上來,臉色不悅。「你怎麼了?」
我不便明言,討好道:「天色暗了,我怕鬼跑出來。你膽子比較大,請帶路!」
「鬼扯!人家幹到正激烈,我看到正刺激,你說走就走」
「噓!」我制止他抱怨下去,心存歉意安撫道:「怹愛佮袂死,難分難離,以後一定會常常跑來幽會,想看機會多得是。你尚好準備一點靈,免得看佮目睭脫窗。」
「最好是!」黃頒餘橫了一眼,怏怏帶頭潛行。離開墳地後他才直長身,半走半跑往山坡下滑行,揚聲說:「我守株待兔大半年,你害我掃興,至少要補償一次。」
明淨的月光將我心中陰霾盡掃,很愉悅說:「我儘量,希望能滿足你的願望。」
「過兩天是周末,很可惜,我聽說砂石場又在趕工,恁屘舅可能要加班咧?」
他有夠芭樂,氣氛好好的,非要來破壞。「加班也不錯,恁大伯也能多賺點錢。」
「他根本不缺錢。恁屘舅比較辛苦,養家還要繳機車貸款,幸好他還很年輕。說實在的,在砂場幹活的大部份工人,體格都沒恁屘舅來得強壯,他到底怎麼練的?」
黃頒餘先酸後甜,一口氣說完,轉頭投來垂詢的眼光。
他對么舅的事這麼感興趣,不知居心何在,真正目的究竟要刺探什麼。搞不好,他真的知道啥小,要逼我露出馬腳。我不能自亂陣腳,心平氣和照實說:「他食量很大,沒事愛喝兩杯。有空會去三民國小拉單槓、跟老師打拳擊,加上天天做粗工。」
黃頒餘聽了,輕笑說:「三民國小是我的母校,這樣說來,恁屘舅也算我的校友。」
這算哪門子關係,我差點往斜坡滾下去。「有道理,恁大伯不會是我的學長吧?」
「你嘛幫幫忙,沒有腦袋也要有點常識,我們學校才幾屆?」
「有的人十幾歲就當爹,我以為,恁大伯了不起三十出頭。」
「哈哈哈你想套話,何不乾脆直接問。」黃頒餘很Jing明,識破我的詭計。
我將計就計。「我不知道,阮屘舅幾歲。我就不相信,你會曉得,令伯的年紀。」
甫踏上馬路,黃頒餘加快腳步。「我確實不知道,但看得出,伊比恁屘舅年長。」
他縱使撒謊,我也沒皮條,轉移話題說:「你家果園,幾時會採收?」
「通常,橘子豐收時人最多,男的喜歡打赤膊,可惜還得等等。水梨盛產期快到了,也有不少長得不錯的唷!」言畢,他回頭拋來一抹曖昧眼色,在強調想看要把握。
我興趣缺缺,將顧慮提出:「工人晚上才會喝酒作樂,我睡你家唷?」
「你真想看,可以利用暑假。」他邊說邊往廁所衝,進入隔間前見我跟入,聲音傳出:「不好意思睡我家,你可以去工寮,佮恁屘舅攬著逗陣睏,他應該很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