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在苏州城西,东西南北四面的街道都是他们家的,粗粗观来,占地面积不小,至少是间十二进的豪宅了。从外看去,柳府临街的墙体保养的很得宜,虽然显得陈旧,但没有斑驳的霉点,也不见半点污渍。由此便知,柳府尚在财源兴旺之时。
尹晟云蕊二人走到柳府正门,见大门紧闭,黑压压一股沉穆之气。尹晟和云蕊对视一眼,接着,尹晟上前敲响了柳府的大门。
砰砰砰!
大门紧关着,一侧的小门却开了,一个衣着整洁干净的家仆走出来,向尹晟颔首鞠躬:这位爷,还请见谅。家里头出了丧事,老爷、夫人、老夫人实在没心思见客。如果您是来走亲戚的,麻烦您给个名字,小的好去回禀管家。
云蕊看这家仆说话得体,礼节也妥帖,想柳府当是个书香世家。
尹晟向对方回礼:我不是来走朋友的。请转告贵府主人,六扇门捕头尹晟,今日专为柳公子丧命一案而来。
家仆听了,立刻说:那您稍等。
尹晟和云蕊等了一会儿,不多时,云蕊听到大门后传来倥偬纷乱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开了,一名头戴绸布帽的中年乡绅走了出来。他的鬓发纷乱,不过被绸布帽遮住了,一般人瞧不出来。
乡绅走到尹晟跟前,向尹晟行大礼。尹晟倒不惊讶,只是赶忙扶住了他。乡绅悲戚道:在下柳士谦,被害的正是犬子。
说着,柳士谦便要向尹晟跪下,尹晟忙把他搀起来。尹晟说:柳员外不必如此,六扇门查案,是职责所在。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令公子一个公道。
多谢,多谢。柳士谦抹起眼泪,向尹晟不住颔首。待他稍稍能自制了,才对尹晟说,请,请入内上座。
柳士谦引着尹晟和云蕊到了正堂。三人各自坐下,柳士谦说道:尹捕头,请问有什么事是鄙人可以效劳的?
尹晟道:我想和柳公子的身边人聊一聊,譬如妻妾、书童、丫鬟、随从,凡举贵府中和柳公子关系密切之人,我都要问一问。
柳士谦说:其他倒好说,但是女眷,怕不太妥当。我得和家母商量过才行。
尹晟摆手介绍云蕊:不用,这是我师妹云蕊。云蕊起身,向柳士谦盈盈行礼。尹晟接着道:便由她同府中女眷一谈。
柳士谦连连点头:好,好。来人。
一名家仆走进来。
柳士谦道:去里头请老太太、太太、少夫人准备一下。
家仆点头称是,接着退下了。半晌后,家仆请云蕊到后院去。到了后院回廊前,家仆退下了,换由侍女引路。侍女将云蕊引到一处叫福祥阁的暖房外,守在门外的侍女为云蕊撩开挡风的门帘,云蕊入了暖阁,绕过门前的琼花杨柳绣屏,便见一干身穿深色素色的女眷们。她们各个看着云蕊,为首的柳老太太和柳夫人都有望眼欲穿的神情。老太太一见云蕊来,立刻道:看座。
柳夫人站起来,将首座让给云蕊,自己和儿媳柳少夫人坐在云蕊对面陪着。云蕊先向诸人行礼:云蕊见过老夫人,夫人,少夫人。还有诸位姑娘。
柳老太太说:女侠不要客气,是咱们该给您行礼。还请上座。
云蕊不敢自矜,只虚坐三分。柳老太太发觉云蕊很懂规仪,心中稍慰,也更信任云蕊三分。柳老太太说:女侠,感谢您和尹捕头为我孙儿一事忧烦,老身铭感五内啊。请您尽管开口,老身能满足的,都满足你;不能满足的,也会尽力去做。老身的儿子,就这一个活了下来;我这活下来儿子,前后有过三个儿子,也只一个活了下来。现在,这唯一活着的孙子也死了。云女侠,老身和犬子已经是绝后的人了。我这孙媳妇更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也没个儿子,下半辈子无依无靠。云女侠,您不用顾及我们这些寡母孀妻受不受得了,您有话只问便是,只要能为我孙儿讨得公道,我们没什么受不住的。
云蕊点点头,说:老夫人言重,我与尹师兄今日前来,只因柳公子一案,疑点甚多,所以再来调查。
柳老太太说:您需要我们如何做?
云蕊说道:我只需一间小房间,再让我依次见见柳公子生前亲近的亲人奴仆,最好是事发当日,和他有过接触的所有人。
柳老太太说:不能在这儿问吗?
当然不能。且不说在场的女眷之中,极有可能藏有凶手或凶手的眼线,单说柳老太太和柳夫人这二位在场,底下的奴仆小厮便未必敢说实话。万一这柳公子之死,有他们办事不得力的成分在,当着主子们的面不敢据实说出,于是编个谎,糊弄云蕊。那云蕊问这一遭,也没有意义了。
云蕊找了个借口搪塞:请老夫人恕罪,晚辈担心老夫人、夫人和少夫人听家仆谈及事件始末后,悲切难当,伤心害体。柳公子之死,二位痛彻心扉,乃人之常情,但还是请二位保重身体。柳公子在天之灵见家人安好,也能得些许慰藉。
柳少夫人说:云女侠说得是,夫君一向孝顺,如今必也惦记着祖母和二老,还请祖母和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