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公主府。
初夏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了起来,一动弹便是一身的汗,外面的蝉倒是叫得欢快。
安宁穿着一身薄纱,赤着脚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她最是怕热,尽管皇帝早早下令送了冰在她府中各处摆着,但她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整个人神情恹恹,打不起Jing神来。
公主。来人是安宁的大宫女若兰,从小便跟着她了,是安宁的心腹。
若兰进来,先开了西边的窗子,又往装冰的盆中放了些碎冰,这才走到安宁身边,拿过安宁手中的团扇,替她扇了起来,边说:公主,怀清入宫回来了,还特地找了陆总厨要了这冰粉的方子,正在厨房为公主做着呢。
怀清是安宁身边的大太监,也是打小就跟着安宁的。本来安宁住在公主府后,是不再需要太监跟着的,可皇帝见她不舍,便特赦怀清可以随她出宫入府。
安宁叹了口气,她扶着下巴,蹙着眉头:怀清真是懂我,知道我想念这冰粉,可惜了贺章的邀约,不然我本可以下河捉鱼的。
公主莫愁,贺公子知道公主惦记着,早早便去了京城郊外的河里,说若是抓住了公主喜欢吃的鲫鱼,便会快马给公主送过来。
安宁哼了一声:他这分明是气我。
安宁!你在不在?
人未到,声便传进了安宁的耳朵,安宁愣了愣,一声惊呼便下了榻,她连鞋都忘了穿,赤足踩着木板,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穿着红衣,束着高发的女人进了门。
姐姐!安宁惊讶地迎上前去,一双黑眸亮晶晶地望着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是安宁的师姐,沈从文的女儿,叫沈南书。当初安宁与她一同在沈从文门下学习武艺,次次比试她都压安宁一头,是真正的学武天才。
前一段时间沈南书被皇帝派去和其父一起到西北打仗,按理来说现在本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
沈南书进来便不客气地坐在榻上,若兰为她倒了杯茶,她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哼,还不是因为我爹,非要让我回来参加什么诗会,说我一个姑娘家若是打了胜仗,便更没人娶我,我说我本也就不想嫁人,他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就把我赶回来了。
安宁耸耸肩,也坐回榻上:师父就那脾气,姐姐别往心里去。
若兰安排人端了洗脚水进来,安宁把脚放进盆里,她盯着泡在水中微微变红的皮肤,又说道:不过我赞同姐姐你说的,何必非要嫁什么人呢?快活一辈子不是很好吗?若是姐姐真缺男人了,还可以来找我,我自为你寻个好人。京城什么男儿郎找不到,何必拘着自己过日子?
沈南书哈哈一笑,你倒是一点不在乎你的名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些,你也不怕你的那些风流史再加一项?
那有什么的,做过的事我从不伪装,没做过的事我更是问心无愧,她们爱编排便编排去吧。安宁用帕子擦干了脚,又说道:姐姐好容易回来一次,咱们别提这些无趣的事儿了。
安宁抬起脸,眼珠转了一圈,笑了起来,两边浅浅的酒窝露出来,她舔了舔嘴唇,粉嫩的唇变得水润。
姐姐,我请你喝酒吧!
安宁是当今皇帝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女儿,不仅未及笄就赐了公主府,还有不少特权。
若是寻常贵族女儿,别说是喝酒,就算是吃饭聚会也得要家中主母同意才行,而安宁只需要自己做自己的主,足是这一点,就不知让多少贵女羡慕嫉妒了。
沈南书夹了一筷子清蒸鲫鱼,细细品尝了一番,赞道:是很不错,贺章倒是用心了。
安宁也夹了一筷子,她笑嘻嘻地说:他本来想来一起吃的,可又怕姐姐找他练武,便跟若兰说他要回去温习功课,跑得比兔子还快,哈哈。
他比我还要头疼功课,还温习呢,真不会撒谎。沈南书嗤笑了一声,不过安宁,你也快及笄了吧?
嗯,月末吧。
提到这个,安宁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酒不是皇帝赏赐的,而是从临天阁买来的果酒。虽然甜腻,但酒劲却更烈更粗糙些,安宁已经喝了五杯了,眉眼面颊都带了粉嫩嫩的醉意,身上的薄纱被她嫌弃赘热而脱在一旁,露出来修长的手臂和白嫩细致的颈部。
看来你最近心情是真的不好。
沈南书也喝了杯酒,她在军中习惯了喝烈酒,酒量比安宁好了不少,此时只是微微感到燥热。她用手扇了扇风,又说道:我知你在烦什么,左右不过是在烦恼及笄之后选驸马的事儿。不过我看你也可以稍安心些,瞧着皇上的意思,还是想让你在公主府留几年的。
安宁没有作声,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很快一壶便喝完了。若兰劝阻无果,只好拿出另一壶冰好的酒,退了下去。
其实你可以
沈南书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安宁的样子便没再继续,她垂了垂眼眸,复又举起酒杯,冲着安宁说:算了,不提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咱们就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