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
秦牧远不过步行了半个时辰,脚下的新雪就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直淹没到脚踝。
他使了点内力,让自己能在积雪上轻松行走。观其步履轻盈,行动迅捷,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一个月前华殷殷受盟主之托,带领着一帮武林中人去天崖雪山剿灭一处魔教分坛。秦牧远放心不下,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了。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其中不乏华殷殷的追随者,所以对秦牧远的态度可谓是极差,脏话累活都故意差遣给他,甚至让他独身一人去打探消息。
秦牧远武功虽不弱,但魔教中人功法诡异,又无人愿意照应一下他,所以受伤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
天崖雪山常年冰冻,夜晚更是极寒,在外几乎无法生存,于是众人找了一处洞xue过夜。
“喂,姓秦的,你不许过来,你身上太脏了!”
秦牧远走在最后,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他抬眼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三才门的一位名叫连衣的年轻弟子,此时对方正看着自己,清秀的脸上满是嫌恶。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其他人虽沉默不语,但秦牧远知道他们内心或许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不像这个少年人一样冒冒失失说出来罢了。
眼神忍不住地扫过最前方那令他念念不忘的人影,那张绝美的面容仍旧冰冷如霜,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迹和泥土,确实难以入眼。
等下还得处理伤口,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秦牧远默默想着,找了个靠近洞口的避风处坐下了。此处虽仍有些许寒风漏进来,但总归比外面温暖许多,唯一可惜的是突起的岩壁隔在了他和众人之间,令他无法看见华殷殷了。
方才被那魔教中人砍的一刀颇重,从腰侧一直划到了肚脐,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怕是直接被腰斩了。秦牧远艰难地解开衣服给自己上药,又扯了点外衣包扎,刚才在外面冻僵了倒没觉得有多痛,现在才觉得疼痛难忍。
等他处理好伤口,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汗,被寒风一吹,又冷的刺骨。但秦牧远今日实在过于劳累,即便浑身又冷又痛,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待天光放亮,他从昏睡中醒过来时,洞xue内已经空无一人。
这倒没有出乎秦牧远的预料,毕竟是他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这群人一直都想甩掉他。但当他运起轻功想加快速度赶上其他人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没有心跳了。
内力又在体内流转了一圈,仍旧得到了相同的结果,他的心脏不动了。
随后秦牧远难以置信地将探了探自己的脉门,手下的经脉没有一丝起伏,更加不妙的是,除了心跳消失,他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了,连日来的寒冷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秦牧远掀起衣服,那道伤口仍因淤血泛着紫红色,周围的皮肤也因暴露在低温中很快变得青紫,可是他就是没有任何感觉。
他试着屏住呼吸,发现连这项功能都可以省去了。
这种种迹象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秦牧远呆呆地站在漫天大雪中,脑海中一片空白。最先涌上心头的是各种疑惑,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还能Cao控这样一具死尸般的身体?莫非他是被人做成了傀儡?但似乎又没有人来Cao控他...
苦苦思索了半天,秦牧远也没有任何头绪。而另一个念头慢慢浮现:我还能这样“活”多久?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要带华殷殷回自己的家乡,要跟华殷殷去看桃花,要让华殷殷喜欢上他...
眼前白茫茫的,秦牧远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感觉碰到了些雪籽一样的东西。
往日他总能靠着回想与华殷殷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安慰自己,但刚才即便是想着那人初次对他露出的微笑,仍然无法冲散他心中绝望的情绪。
他从未有过地,迫切地想在此刻见到华殷殷。
“师兄,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啊?”
“快了。”
其实若论关系,他和华殷殷不是同门,根本算不上师兄弟,但连衣为了显得更亲密,便借口说武林皆为一家,以示尊敬硬要称呼对方为师兄,而华殷殷也如他所料对这种小事全不在意。
连衣偷看着右前方高挑纤细的人影,对方披着白色大麾,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半张光洁白净的侧脸,话语一如既往地简短而冷漠。
他先是沉浸在心动中幻想了一瞬,而后又想起那张总是一脸谄媚的丑脸,那样一个人,凭什么能得到师兄,即便只有几个月也不行。
“要是那贱人走不出来就好了。”连衣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声音虽不大,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听清楚并不难。
“别说这种话,秦牧远一路上帮了我们许多,虽然...但他对你也从未冒犯。”
连衣偏头看清是谁后有些不屑:“我当是哪位大善人,原来是远山派的大弟子,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