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人道别后,尹易云裹紧了外套,搂着林元白往车库方向走去。
丈夫有些沉默,但她不想去猜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不知道是结婚的缘故还是相处的年份实在是太久了,两人的距离有些疏远。
尹易云有时会回想大学时代。
他们的学校相隔不近,但每周至少约会一次,而且几乎整个周末都会翻云覆雨一整夜。
两人都没什么多余的零花钱,每次都在简陋的旅店,盖着又硬又薄的被单,床头柜上堆满了烟蒂。
开着电视机,盘着腿在床上吃着没有营养的食物;兴致来了就又马上缠绵到一起。
这种甜腻腻的关系仿佛不是和眼前的人所拥有过的。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会慢慢变得让自己有点陌生。
失去父母后,她一直跟着姨妈生活。姨妈的三口之家待她很好,但是她总是有些不自在。
她很拘束,也习惯了顺从。不叛逆也不过分乖巧。
必须要普普通通到可以让人忽略自己,在风暴来临前就平息掉,这是她的生活准则。
当然,她对恋人也是如此。
林元白的所有想法,所有要求,她都会顺着他。也不是说他会提很过分的请求,所以一开始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当恋人求婚时,即使心里有些犹豫有些迷茫,她还是没多作考虑地答应了。
他的医院在市郊,所以房子也买在了离市中心偏远的地方,尹易云几乎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
丈夫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不会有任何意见。
她是自由职业,虽说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她经常拜访的出版商和客户们都在热闹繁华的市区。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搬进了这个家。
每次开一小时车去处理工作的时候,她总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没有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
错过了最初可以反驳的时机,之后就不会再有空隙让自己喘息了。
顺从男人的结果,就是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强势,也不再会觉得是爱人在宠溺自己。
这样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每次工作外出,他都会过问;她和什么朋友出去玩,她买了什么东西回家,他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些话,听似云淡风轻,只有尹易云心里清楚这其中强硬的语气。
在这个郊区的房子待得越久,她就越怀念那个曾经只属于自己的逼仄的公寓。
自己的厨具,茶杯,床单,书柜......
她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在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偶尔会有危险的想法,她幻想自己能和谁邂逅,再次坠入爱河。
但是她无法承受这件事的后果,只要想到丈夫会发现的可能性,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变成这样,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她在结婚前就和丈夫说了自己不容易怀孕,那个时候林元白完全不在意。
我一点都不想要小孩,只要易云就够了。她还记得他当时宠溺的语气。
大概是最近几年,他开始试探着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虽然他表面上强装不在意,但是尹易云深深了解那种语气。
不肯让步的语气。
即使是这样,丈夫也没有和自己争吵。
如果能好好吵一架也好。
她时常这样想。
这样尴尬、进退两难的关系让她难以忍受。
汽车匀速向前进着,她已经神游到窗外。
在婚礼上见到林锡年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他把长发剪短了。
女友也很漂亮。
走在一起,真是般配。
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说着话,但她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多年前,没有再往前走。
好差劲啊。
她在心里骂自己。
他坐在对面,隔着一张餐桌,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河流。
好想你。
这句话被喘急的流水吞没,她也被吸入了河底。
车外的风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变为低密度的住宅楼房,星光熠熠般的商业彩灯被稀疏的路灯代替,她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下周开始医院要年度检查了,我应该会晚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他的声音平静有力,好像无论对谁都是这样说话。
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辛苦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孤单可能是源于日积月累在家里工作的积郁,也有可能是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当初那种心心相惜。
他们不会再像朋友那样聊天;即使做亲密的事时,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被发泄欲望。
这个点的市郊已经安静下来,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夜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