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臣子更不能窥探帝心,总不能他主动开口问吧?
听他这么说,度蓝桦心里就是一咯噔,“别是让你留京吧?”
肖明成跟她对视一眼,俱是苦笑,“我也怕这个。”
京城望燕台乃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乃无数人心之所向,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比如说现在这俩人。
肖明成出身寒门,没有根基,资历又浅,若留京,官职必然不会太高。届时一则没有实权,二则没有靠山,只会束手束脚,一个弄不好还容易把自己折进去,反而不如去地方上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如今正值太平盛世,没有特别亮眼的成绩很难平步青云,只能一点点苦熬。本来他的意思是先在地方上好好攒几年政绩,闹点大动静出来,待到资历差不多了再回京,手握重权位极人臣也没人能说什么,也好施展。
可现在成宁帝半点风声不露,显然很不寻常,倒叫他也跟着打起鼓来。
度蓝桦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而且除了肖明成那方面的不适之外,她还有己方和婆家的担忧。
当下女人难出头,士农工商的界限又分明,偏她两样都占齐了,可谓开局先输三分。
原本在地方上,天高皇帝远,枕边人与自己心意相通,随便怎么折腾都好。可若留在望燕台,恨不得街上一块招牌掉下去砸到十个皇亲国戚,区区四品诰命又算得了什么?
出个门都不只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风吹草动隔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还敢折腾吗?
再者本来度家商号发展迅猛,就够叫人眼红,若肖明成再被迫领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京官儿,那可真是新仇加旧恨……
稍有不慎,度老爷的布局也要前功尽弃。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末了却也只能齐齐一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尤其本身京官就是大肥rou,若成宁帝当真做此打算,他们也不能不识好歹。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去宫里应付一整天,肖明成也着实累了。他用力捏捏眉心,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费神的话。后日我得空,咱们就去霍家走一遭。”
无论如何,自己这头不管怎么着也怀不到哪儿去,无非就看成宁帝是否和自己想法一致罢了。只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却耽搁不得,还需早做准备。
度蓝桦点头,“也行,对了,我把当天咱们的行头都准备好了,礼单也拟定了,你再帮我参谋参谋。”
霍家乃古典书香世家,偏她是个现代社会穿越来的理科狗,怎么算都差了一整条银河,着实拿捏不准。
肖明成知道她的短板,也不推辞,果然细细看了一回。
“霍家藏书阁名动天下,咱们两家往脸上贴金也不过勉强称一句新贵,”他略一沉yin,“就把些史书字画都去了吧,约莫人家也瞧不上眼,反倒尴尬。”
度蓝桦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去了。”
就这点儿还是她费事扒拉硬凑起来的呢,有时候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可又觉得去人家书香门第满是铜臭不太好,所以才始终犹疑不决。
“水晶玻璃瓶太过贵重,如今八字只一撇就送未免太显眼了,”肖明成敲了敲这行字,“大的不如等亲事定下再给,既顺理成章,又显得重视人家姑娘。我记得你不是有细碎些的小摆件、饰品什么的么……”
度蓝桦果然收了玻璃瓶,重新兑换了点细碎的玻璃珠子之类,果然既名贵又不打眼。
到了第三天,两人一大早就起来,先又清点了一遍礼单,这才换出门的大衣裳。
以往肖明成是不太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的,只要干净整洁即可,然而今天却在镜子前磨了又磨,还不大确定的问道:“我穿这个看着脸色如何?显老吗?”
临近年底,又逢喜事,确实该穿带红色的,可又不是正红,是不是有点显黑,不太像正经文官的样子?
度蓝桦直接就给他逗乐了,一本正经拉过来细看,“多好啊,你如今都捂白了,穿什么都好看。”
说着,还不忘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下,“多俊的后生,可曾婚配?”
肖明成任她掐,既受用又无奈,“别闹,我说认真的呢……”
霍疏桐的父亲霍潇可比自己小两岁呢,人家是世家子,从小保养得好,别到时候衬得自己老迈。
关键时候,怎么也不能输呀。
度蓝桦哈哈大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太可爱了。
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
不过还别说,肖明成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毕竟他一直都在地方上,多年来从不惜力,一年三百六十日,倒能有两百日往田间地头跑,每年都在酱油鸡和白切鸡之间徘徊,对皮肤伤害确实挺大。
可没办法呀,毕竟两边家世和生活方式的差别明摆着的,您这临时抱佛脚,现在才开始担心,是不是晚了点儿?
折腾了半天,肖明成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最后索性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