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得起来。一□□裳洗下来浑身酸痛、几欲作呕,莫说抬胳膊,躺在炕上都不想吃饭的。
会走这条路的,要么无处可去,要么就实在走投无路……
都是苦命人罢了。
一番话说得康娘子眼泪直流,康萍萍忍着泪意,向那女人再三拜托,说自己要家去一趟,请她代为照看母亲。
那女人本就羡慕这母女情深,且康娘子也不是瘫了不能动,当即应下,叫她只管去。
康萍萍又谢了一回,这才从衙门后门出去,往市场上寻牛车去了。
清江镇每天都有往府城来的人,便有机灵的人购置骡车做起拉人的买卖,单人五文钱一趟。
康萍萍也曾来过两回,倒也熟悉,很快便寻得骡车,忍痛交了五文钱往清江镇去了。
因进城之前娘儿俩已经简单收拾了行李,也说了要去看病,康广业还十分不悦闹了一回,说一个待嫁之女到处跑不像话。康娘子忍无可忍,又与他打了一架,并喊出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和离的话来。
她算看明白了,除了自己之外,这家的亲爹和兄弟没有一个真心看顾女儿的,若她撑不住死了,女儿还能有活路?
所以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要去看病,还不能死!
多年来康娘子一向温柔忍让,皆因这回的事几乎要把女儿逼死,这才歇斯底里,倒把康广业父子几人吓住了,虽还是嘟囔,到底不敢太管了。
康萍萍几乎对那个家心灰意冷,索性也不家去,直接去车马行找谭煜。
车马行的伙计知道这是未来的太太,也不敢怠慢,忙请进去吃茶,还有几个相熟的说俏皮话打趣。
若在往常,康萍萍必然又羞又臊,可此时却全然没有说笑的心思。
接到消息时,谭煜正跟老师傅学着相马,听伙计说未婚妻突然过来,瞧着神色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当下顾不得许多,挽着袖子就急匆匆出来。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长相憨厚稳重,随了北方人出身的父亲,生就一副好身板,十分高大,三步两步就跨到康萍萍面前。
来的路上,康萍萍曾反复想过许多次该如何开口,生怕自己会临阵脱逃,可当真的面对面站着了,她却突然释然了。
她咬了咬牙,将事情和盘托出。
“……这事儿是我家对不住你们,你若是想退亲,咱们这就去……”
谭煜从小跟着父亲迎来送往,见识自然又比康萍萍多,一听康广业的遭遇,哪怕真相尚未水落石出,可被骗也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西迟若果然真心报答恩人,头一个要做的就该是亲自登门拜访,即便自己没空,也该打发心腹走一趟。他若真是做大买卖的,不可能连这点基本礼节都不懂。
谭煜也没想到婚期临近,竟还会遇到这种事,愣了一会儿才语气复杂道:“确实有些突然。”
自古彩礼和嫁妆都要对等,男方彩礼多,女方陪嫁也要多,考虑到康家家境,谭家便给了三十两彩礼。一来这个金额在寻常民间嫁娶已经很体面,二来康家咬咬牙,估计也拿得出来对等的嫁妆。
可惜谭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康家确实拿得出,但大头却是康娘子自己的私房……
而且谭家车马行的买卖虽不错,可一年的纯利润也不过一百两上下,三十两着实不算个小数目。如今突然没了……
康萍萍忽然觉得很委屈,有些想哭,但在她看来,遇到这种事的谭煜肯定更委屈,于是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实在没脸见你家人,可这银子我一定会还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五年,我连欠条都打好了!”
说着,康萍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递过去,犹豫再三,还是顶着一张**辣的脸,语气卑微的问道:“就是利息……能算低一点吗?”
看着眼前的欠条,谭煜陷入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往康萍萍空荡荡的脑袋上扫了眼,忽然问道:“你现在,还有钱用吗?”
康萍萍如今已是定了亲的人,又是这个年纪,合该打扮起来的,可如今却一色首饰全无,一头乌压压的长发只用一根红头绳缠着,衣服也有些旧。
就这么几个字,一下子把康萍萍忍了好久的眼泪惹下来了。
她慌忙擦了几下,也不敢抬头,“我和娘把那点首饰和略体面些的衣裳都当了,可统共也才换了不到一两银子,又要看病,暂时,暂时实在没钱还你……”
“别哭啦,”谭煜掏了手帕出来,一点点替她擦泪,语气温和,“你我是未婚夫妻,这么说实在太见外了。”
康萍萍脑袋里嗡的一声,下意识抬头望去,“可……”
可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爹和兄弟做了这样没脸的营生!
谭煜冲她笑了笑,人显得越发憨厚,可说的话却很冷静。
“这事儿我要跟爹娘说一声,欠条我先借来一用,府城不好住,这点银子你先拿去应急。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记得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