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太多,知道防什么,不妨什么。
“查到了?”长仪目光从池水上移开,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官。
三年前,女官死伤过半,留下来的,要么已经投靠了宁王,要么就是位卑不足为虑。朝局更迭,投靠宁王的也获了罪,她属于后者。
“请公主过目。”她恭敬地呈上来一个名册,记载了明德十八年的宫中采选。
长仪接过,随手翻开,找到锦娘,目光在“昭仁宫”三个字上停留片刻,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几个略有些熟悉的名字,将名册合上,重新还给高髻女官。
昭仁宫,也是皇姑母最常住的那个宫殿。
女帝为政手段Jing明,擅用贤才。却有两处最为人诟病,好男色,嗜杀,有些直接扔了乱处,连尸首都不留。
这些内务不会记录,但是有法子知道。因为自然出宫的,内务会登记在册,老死宫中的,也会登记在册。唯有,非自然死亡,遭了主子不高兴的,不会登记在册。
而在宫中消失的锦娘,不在册中。
女官带来的,还有内务的登记名册,长仪又报了几个名字,都不曾登记,无一例外。
虽是女帝边上的老宫女被人暗杀,不能亲口告诉她,但走到这一步,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话问完,高髻女官便小心告退。
长仪拽着裴锦发带,将只瞪了女官一眼就继续戳鱼的小狼崽子拉起来,“夫君明日要陪瑶儿去个地方。”
裴锦站起来时比她高过一头,高大的声音被暖洋洋的春光拓下,笼罩住她。
他眼神明亮,眉梢被日头染得暖,手指上还shi哒哒的滴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月白衣袍上擦了擦。
衣袍是娘子给他新做的,娘子没来得及生气的功夫,他就意识到错,眨巴眨巴眼,立刻乖顺地低头往她肩窝上拱,“我知道错了。”
真叫人,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所以他晚上黏糊糊地抱过来的时候,长仪也忍不住有些心动,做些什么都随了他。乖得像个小犬儿,会摇尾巴讨人喜欢,有小虎牙,还爱她那里。
烛灯晃影,她脚趾都紧绷着。
一日荒唐两次,早间好光景都被两个人浪费得干净。
日上三竿,长仪起身换衣,替裴锦束好发。
他住进来之后,她衣裳就是他穿,他头发就是她束,几个宫女冷巴巴的看两眼,最多替公主梳妆打扮。
即便这些,估计也不能做长久,因为她们做的时候,隐隐觉得,新驸马那眼神,有点像在学习……
吃罢早食,两人便出宫。有了上次的刺杀,长仪就带了Jing卫跟着。
马车路过照月阁,她掀轿帘看了一眼,阁楼上靠窗站着青碧襦裙的姑娘,目光留恋,是苑柳。
只不过一眼,她就不动声色地将轿帘放下,紫檀色轿帘下的流苏随着动作摆动,遮住玉肤雪色。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今日车架浩大,京中也没人说什么,路上遇见两个世家子,停车跟她行礼。仪态恭敬,面露惋惜和同情。京中第一美色,梁嫡公主,竟落日匪子手里,还自甘堕落,藏人宫中。
她在京中传言已然至此。
长仪透过轿帘下的缝隙看出两人神色,却不在意。马车未停,直直地往昔日的宁王府去。
女帝在时,宁王已经到了分府的年纪,未逼宫之前,带着家眷都住在宁王府。宁王世子,也是死后,才成了已故大皇子。
宁王旧宅,此刻已经不住人,门庭清冷,却是干净,外有一个老奴守门。
长仪下了车轿,老奴就迎上来,替她开门。
公主回来宁王府,也无什么疑虑的地方。毕竟当年的宁王妃,未熬成皇后便仙逝,旧物都在此处。
长仪和裴锦一道进府,不过见着几个打扫的老奴,见着两人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她不想叫人跟着。==
几个老奴便下去了,自去准备茶水。
长仪走至某间屋子前,微顿片刻,轻轻推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长仪:进了宁王府,就是我的人
裴锦:我一直都是你的人
☆、第六十一回
时隔多年,屋里药香已经散去。铜镜光滑, 不曾蒙上半点灰尘。
梳妆台上的胭脂盒还在, 玉簪横放, 仿佛主人从来未离开。
帘幔被金钩悬起,似是还能看见那人歪在塌边喝药的模样。抹额上嵌红宝石,眉目温婉, 笑盈盈地说, “瑶儿过来。”
长仪走过去, 素手轻抬, 抚上床榻边一根支撑的圆柱。抬手所至, 还有两道半深不浅的划痕,不知是什么时候碰上去的。
裴锦很黏, 她摸着圆柱,他就凑过去看看划痕, 乖乖地不出声, 搞得比她还认真。
她回头在他低下来的鼻尖上安抚地轻轻吻了一下, 他就被吻得闭了眼,歪头要碰上唇, 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