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兴自己在家洗头了还?”
大家都知道一楼的人脾气古怪,懒得与他相争。
几个女人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跑去别的地方。再一开口就只顾着说顾老头的坏话,忘了302的女人。
没几日,顾老头碰到302的女人来敲门,温温柔柔地跟他道谢。
他依然没给好脸色,说谢什么,我和你又不熟。
女人没生气,前前后后都是温柔笑意。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关系缓和了一些。
说是缓和,也就是顾老头单方面没那么排斥她了。
更多的事,顾老头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在她离世之前,好像陆陆续续有人来南山镇找过她。开的是轿车,穿着板正的西装,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有人说是她的家人,有人说是金主。
谁知道呢。
可顾老头始终觉得那是她的家人。
毕竟只有家人才会在她离开之后,拿走骨灰好好安葬。
她的骨灰被带走,在南山镇的日子也就彻底结束了。
顾老头一直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302的女人。
她和自己的娇娇一样,可能离别再见,就是永远。
如果不是这次去青山墓园,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没走,一直就葬在这里。在青山墓园深处,一处单独又僻静的角落。
天还下着雨。
顾老头像是在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习惯了雨里来雨里去。
与他一同前来的沈倪也没带伞,她心里想的都是快点儿赶到墓园。对她来说连最讨厌的闷shi天气都无所谓了。
顾老头腿脚慢,在前面引路。
他们一前一后裹着风雨穿过墓园小路。
最终,老头停下,喘着气指了指矮灌木里边:“是在那了。”
还没想好以什么心情来面对,沈倪就觉得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挪了进去。
与一路走来所有情真意切的碑文不一样。
在这个仿佛与时代慢了一截的小镇,抬头不是吾妻也不是爱女,是一行英文小子。
But if thou live rememb\' red not to be,
Die single, and thine image dies with thee.①
(如果你活着,不愿被人记起,那就带着你的回忆,独自死去。)
舒画的照片就在这行小字之下。
与沈倪时时在老照片上见到的模样相差无几。漂亮,温婉,气质独一无二。
沈倪蹲下身,手指拂过墓碑。
她想一个一个字认认真真往下看,然而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断在了第一个字。
沈。
沈婳予。
沈倪闭上眼,那张看过无数遍的老照片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与墓碑上那张照片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五官。
顾老头没有认错,她也没有。
只是,名字突然陌生了起来。
有好几分钟,沈倪静蹲着没动。
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砸在身上,把单衣都打shi了。
她听见脑子在飞速运转,一刻都停不下来。
长久沉寂过后,顾老头跟她说:“回吧。雨大了。”
沈倪回身,瞥见老头身上那件已经被雨染成深灰的汗衫,点点头。
她用手背抹了抹落在眼睫上的雨珠,低声问:“她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老头望过来,眼神带点疑惑。
“你之前不知道?”
他记性差了,早就忘了沈倪当初来问他时说的是哪个名字。
记忆里,住在302的女人就叫小姝。怎么写,姓甚名谁,记不大清了。
碰上如今住302的小姑娘再问他,是哪个shu。
顾老头答不上来。
那会儿邻里之间,有个能称呼对方的称号,就算认识了。
这次沈倪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们回到里春巷时,全身都shi透了。
回程路雨变大,老头走不快。
碰到风吹过树梢,香樟树叶扑簌簌直响。叶子上积攒的雨水就一个劲地往下倾泻。
一老一小在雨里且行且走,看起来格外失魂落魄。
老头挪着腿往楼道里走,沈倪独自上三楼。
刚拐过二楼转角,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笔直站在302门口的江以明。
他听到响动望过来。
楼道的光打白了他半边脸,另一边隐在晦暗中,意外显得Yin郁。
他视线下垂落在她身上,眼底难得被染上情绪。
烦躁,慌张,不耐,漠然,自嘲,所有沈倪能看到的情绪像一张网铺天盖地把她兜头网了起来。
下一刻,那些情绪仿佛幻觉似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