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见溪绕到后院的小溪边洗了两把脸,疯狂告诫自己清醒一点,别给药物控制了去。
那可是弟弟,做个人吧。
铃雪看她失魂落魄地晃过来,把玩着自己的尾巴,嘻嘻哈哈同白季耳语:“她倒也不像全没开窍的模样吧?”
白季不答,眼瞅着鹿见溪走近了,同他行礼:“师尊。”
应了声嗯,以眼神示意,让她坐。
凉亭本是为两个人建的,修得不大,但胜在Jing巧。
其余师兄姐们不敢和师尊挤凉亭,分别在靠解铃树稍近些的地方盘膝就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半弧形,正好靠着解铃树的结界。
鹿见溪落座的同时,凉亭周遭立起一道云雾似的隔音结界。
明舒睁开眼往这里看了几眼,唇角撇了下,嘟囔了两句什么,又闭上了眼。
……
凉亭内一时无人吱声。
白季见鹿见溪没有主动提及温竹的事,纵使再好奇晚辈的八卦,也不大好问,转而开门见山,说起正事来:“云逸出事之后,我和昔日的旧友联系了一番,得知你说的污染,果然并非个例,祸害长远。受染之人性情大变,周身疼痛难忍,嗜杀如狂。”
聊到这个话题,鹿见溪自在了些,挺直背脊端坐着:“料想如此。只是我此次出门走了趟鸿蒙,商会里收取西龄果价格炒得极高,怎地像是全没人发觉弊端似的?”
“那些小气巴拉的世家风气你是不知道……什么事儿都宁愿烂在自己肚子里,也死活不愿往外透露半分,生怕自己给人占了便宜,提供了消息。”铃雪性急地插嘴,一边舔着自个粉嫩的爪子,“西龄树本是世家大族内最核心的嫡系才会拥有,消息看得紧,相互之间几乎不会互通有无。且这污染的祸端爆发也是看条件的,一则须得服用果子的数量较多,杂质积攒得多,二来得要恰好晋级突破。各族之间顶多有那么一两个人出事,出事也立马被利益相关的人按了下来,一时间还没形成大规模的祸患,自然也就不为世人所知。”
“现下反应过来果子有问题的世族已经开始找破解之法。但如你所说,收取西龄果的动作依旧未停,一则是铃雪所说,消息不对等,二则还 是‘破境丹’的诱惑太大,各世族因此获益良多,甘愿为此冒些风险。”白季说罢,斜倚着凭栏,幽幽看向鹿见溪。
鹿见溪晓得师尊那懒散的性子,若无正经事要说,话都懒得多与人说一句,更何况还特地在这弄出个了隔音结界来。
“师尊有话不妨直说。”
“两年前你便提醒我果子里的灵气有杂质,云逸也说只有你拥有【净化之心】可以看见果子里的污染,并将之净化。这一特征,足以让你在皇族跟前崭露头角,只要你愿意……”
鹿见溪摇摇头:“师尊,我对权势不感兴趣。”
白季抿了口茶水:“我本也只图你们一个平安顺遂,并不在乎什么权贵势力。只是大厦将倾,祸事将起。闲意山位居偏远,若是太平盛世,纵使闲散于山野之间,勉强还能自保。若到了风雨飘摇的乱世,恐怕就艰难了。”
“师尊的意思我明白了。”鹿见溪沉yin片刻,倾身给他空了的茶盏内添茶,“只是不知师尊提及此事,是皇族那头有人传下话来了,还是?”
“你且放心,我暂时没对外透露风声。除了临云逸,就连你的其他师兄姐们也不知西龄果污染一事。他们得我命令来到这里修养调息,只以为你得了一株解铃树的神树,具有清心凝神之效。”白季道,“我来是想问问你的态度,祸之将起,自是越快分辨出个决断越好,这样我心里也有个底。”
这话说着,足见白季对她的维护重视。
但凡他有丝毫藏私之心,只将她当做可以任意驱使的附庸弟子,便可强要了她的解铃树,再打着为天下苍生好的幌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逼迫她前往中央大陆。更糟些,他只需要对皇族透露出她【纯净之心】的天赋,皇族出手,就没有她肯不肯的事儿了。
白季在中间周旋,也能得个讨好。
鹿见溪想过这些最坏的结果,并也做了一定的打算,左右她有解铃树的结界,不怕被人抢。
现实却给了她最好的选项:白季肯同她商量,也愿意尊重她的意见。如此之大的利益都没能动摇他,可见他是能托付信赖的人。
这无疑会成为她最大的靠山,
鹿见溪心里慢慢定下来。
她前世原是有师父的人。穿越之后,被迫“袭承”来原身的师尊,虽知白季是个难得愿意偏袒她的好长辈,潜意识里却依旧竖起了一道高墙,心里终究只念着旧人。
如今是真香了。
就她从前那个贪好钱财的师父沧明珠,若是遇见此事,八成是要将她当做香饽饽,可劲儿了撺掇她出去搞事、薅羊毛的。
两厢对比,还是白季好。
像是家里平日不大管事,但性子开明又扛得住事的爹。
沧明珠就是平日里计较又啰嗦,嘴上刻薄不饶人但心软成豆腐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