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同他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对于许浩然来说,哪怕是粮草断了,小殿下的书信也不能够断。每每处理伤口难以忍耐的时候,他总要将小殿下的笔迹贴靠在胸口处。
再等等,等他为小殿下斩去荆棘后,再将荣耀与胜利双手奉上。
从未有何时像这时候,让许浩然觉得,国都的距离那般遥远。举目见日,却不见国都,亦不见他的殿下。
“浩然哥哥近日可好?听闻边疆战事依旧未平,我一连几日都未能睡个平安的好觉。期盼你能以自己安康为重,不求国土是否缺一分,可你绝不能残疾回来。”
“今日朝堂之上那些老古董又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想你曾经在挡在面前为我遮风挡雨的模样了,朕的镇国大将军。”
烛灯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折叠回去收纳放好,嘴里含着心中的最后七个字,细细地回味着,觉得别有一番风味。甚至就连晚上,似乎都能做个美好的梦。
他的小殿下啊,在国都里等着他呢。
有那么多的人在小殿下的心里又如何,对于小殿下而言,最挂念的还是他。
许浩然这般想着。
哪怕是战争上,刀剑从他身旁擦过时,他也想着小殿下今日是否好好用膳,能否好好休息,是不是也犹如他这样记挂着彼此。凭着这样的信念,他时隔多年,终于能拿着对方首领的首级,遥望着有着殿下的国都的方向。
他终于可以回京了,终于可以好好地瞧一瞧他的小殿下了。
抵达城外的前一天,许浩然特地将自己打扮得清爽,期盼着能够让小殿下看到自己英姿飒爽的一面。可第二天在马背上瞧清楚小殿xia身旁的人后,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了。
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下去,许浩然翻下马后先跪拜了周骏延,其次才对他身旁的人微微弯腰:“师父。”
小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化,只是看着高了些,轮廓也更加成熟,整个人更加俊美非凡,不再咋咋呼呼地扯着自己衣袖喊着“浩然哥哥”,只是冲着自己微微点头,脸上还是挂着如以往无差的笑容:“好久不见,将军可安好。”
安好?在边疆如何能安好,日ye无法睡一个好觉,就连在梦中也得提防着旁人是否对自己产生杀心;战争上刀剑无眼,身上那么多伤痕也早已数不清。
可见着了小殿下之后,许浩然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压了下去,笑道:“回禀陛下,臣不辱众望,已平定了边疆。”
“吾将荣耀与胜利,全都献于吾皇。”这是他的信仰。
凯旋归来的青年得到天子的赏识,又是府邸又是各种名贵珠宝,多的让旁人羡妒,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能抓住他的一点错误,好能在天子的面前参上一笔。
可天子多宠爱他的将军啊,将奏折置之不理,出行时时刻刻带着宠臣,甚至是在朝堂之上公然罢免质疑将军的官员。
许浩然也觉得天子宠爱过甚,时时刻刻活在如梦般的惶恐之中,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日,就突然醒了过来。
可是他的小殿下,总会让他放宽心,告诉他无碍。
“往日将军总爱护着朕,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替朕扛下来;在朕刚登基根基不稳时,也是将军领命帮朕平定边疆。”
“将军于朕而言,便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的殿下如明珠那般耀眼好看,眼里好似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以前都是将军挡在朕的面前,朕如今有能力了,自然也想好好护着你。”
多像是来自天子赐予甜蜜的毒药,可许浩然不愿去信,他想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他就是世界上那个最傻的人——甘之如饴地往下跳,心甘情愿将对方递来的毒酒一饮而尽。
他的殿下又说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信的,就只有他了。
凭着殿下的这一番话,他成为国都里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可同时是那些众臣的眼中钉。他犹如是一把天子手中的刀刃,天子要斩谁,他便毫不犹豫地去吞食掉这个臣子的所有势力。
殿下总爱取笑他,指腹捏起他的嘴角:“爱卿你该多笑笑,你老是这么苦着脸,是没有姑娘家愿意嫁你的。”
“这几日总有些大人求我这里来,想问你是否有合眼缘的,求朕与你赐个婚。”天子笑着说,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你也老大不小了,若不是朕派你去边疆拖着你,你早该成家了。”
许浩然沉默了会,问道:“那陛下呢?”
他瞧着陛下的嘴角垮了下来,神色淡了许多:“无碍,朕还小着呢,不着急。更何况刚过孝期,这事往后再商议吧。”
后位空缺这件事,众臣不止一次劝说小殿下立后,开始先是以“先帝刚去”为由推脱了,待到孝期已满后,又以“国事为重”,将立后之事一推再推。
旁人不清楚,他却清楚得很。
说什么孝期未满,谈什么国事为重,一切不过是因为小殿下有个求而不得的人,想着念着盼着,却又不能光明正大拥有的人。为了他,甚至扛下了所有人给予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