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他回咸都时,让他来见见我。”程世清已经用完了饭,扯过一旁的帕子擦嘴,面无表情道。
“人家再怎么也是皇子,你这样妥当吗?”程冯氏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道。
“皇子怎么了?我见过的皇子还少了?想娶我程世清的女儿,还不拿出诚意来?”程世清气呼呼地把帕子丢在了桌上,“如若无能之辈碌碌之徒,就算是皇子,就算是拿圣旨来压,我也不会把女儿嫁出去!”
程安瞬间眼睛绽出了光彩,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爹。”
程世清看了她一眼,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走得稳不稳,那也是你自己的造化。爹能做的,也就是让那条路平坦一点。”
程安红着眼睛使劲点头,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上一世,见她婚后过得不好,程世清朝堂上跪求和离书。她执意要嫁刘志明,程世清虽不情愿,却也顺了她的意。
还替她收拾过刘志明和程芸儿,至少让她在貌似平和的假象里,安静生活了好几年。
父亲直到去世,都在替她默默铲平身前的路。
程安不由得心里一酸,上前几步就伏在了程世清膝头,把脸埋进那青布长衫,强忍着眼里那股热意轻声唤道:“爹。”
程世清拍拍她的头,话里带着几分笑,“行了行了,从小到大都这样,不满意就哭闹,满意了就来讨好卖乖。”
“我还没卖乖呢,我要给爹做一双新鞋。”程安抬起头瓮声瓮气说道。
程世清揪揪她泛着红的鼻头,“行,爹就等你做的新鞋。”
第53章
不知不觉入了夏, 气温渐渐变热。此时距秦湛离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而程安,也收到了来自遥远边塞的第一封信。
厚厚的信笺外皮都被磨得发毛, 抽出来里面却薄薄的两张, 让程安在满足中又添了几分不满意。
她首先看向信纸末端, 日期竟然是一个月前。算算来往路途,想来他刚抵津度不久就写了这封信。
信纸上是那熟悉的字体, 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微微泛黄的纸张散发着淡淡墨香。
虽然和以前的信件一样, 仍然是简简单单, 但程安还是体味到了秦湛的几分喜悦之情。
譬如津度并不是想的那样, 是风沙肆虐的塞外之地。
相反,牧草肥美一望无垠, 蓝天接碧草,让人顿生天高地远之感,胸襟也为之开阔几分。
而他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打马在草场上漫无边际地驰骋, 看夕阳如血,落霞辉映。
他说,那时候心里诸事皆空无比宁静,唯余一件, 就是想你。
程安从他简短的话里读到了自由自在和快意,读到他脱离皇宫的囚笼后,终于可以舒心畅快地呼吸。
信末, 他邀请程安什么时候可以去边塞,如若能去,他就派人来接。
到时带她去听牧民的放歌,品尝用牛羊nai做的小吃,一起看最美的日出,摘最浓烈的野花。
程安看完信,先是仰头靠在椅背,将信纸盖在脸上,一下一下地吹气。看那一角飞起又落下,发出噗噗的声响。
然后拿下信纸伏在桌案上,重重地哀嚎一声,“我好想去啊,可是我去不了啊……”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爹娘怎么可能放行?
由于秦湛这封信,程安又蔫了几天,整日里盘算着如何哄得爹娘同意她去边塞。
这日一大早,杨润芝抱着程飞宇就到了程安房里,说是要去岫云观上香,邀她同去。
岫云观在离咸都五里外的地方,供奉着慈航真人。据说无论是求子还是求平安都相当灵验,所以香火异常鼎盛。
咸明城不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爱去上一炷香,虔心求真人保佑。路程也不远,当天便可来回。
程安想着可以给家人和秦湛求个平安,且自己在家中已是闷了多日,便欣然答应。
收拾一番后,两姑嫂加上一个程飞宇,便乘上府里的马车,向着岫云观而去。
岫云观坐落在岐秀峰半山腰,只有一条石阶道直上直下。两人在山脚便乘上当地人的滑竿,晃晃悠悠顺着石阶向上行。
行至一半,前方出现了谈笑风生的几人,年龄刚及弱冠,着布衣长衫,像是咸都书院的学子。
当程安姑嫂的滑竿走近时,那几人便侧身让行。
狭窄的石阶路上,程安在轿夫边喊着借过借过,边缓慢通行时,微微侧头瞟了一眼。
这一眼望去,竟让她一愣,忘记了调开目光。
其中一名望向她的,正是前世夫妻数载,却负她弃她的刘志明。
是了,前世这个时候刘志明刚从岳池书院到咸都,投在一名大儒门下,想参加来年的科举。
刘志明见到程安,眼睛为之一亮,见程安也看着自己,便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并微微躬身行礼。
程安这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