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躺了一个人。
梁韫蜷在被子里,蜷成小小的一团。躺了许久, 也没有丝毫倦意,脑子里全是林卉的话。
“……我妈妈是未婚先孕,这么多年,因为我她已经受了太多非议, 我不想她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非议之中,我也不想我自己活在别人的非议之中。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样活着有多痛苦。”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 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 我以后该怎么生活?我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我没有那么多远大的理想, 我就想着这一生能够平平凡凡地度过, 毫不起眼。而不是每天都要面对周围人打量的眼光。我只求不要注意到我, 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好。”
“可是一旦这个事情爆出来。以后不管我躲到哪里, 都会被认出来。一个被强/jian过的女人, 会不会影响我找工作?会不会影响我的婚姻?是很残忍, 可是也很现实不是吗?我真的很想活下去,我真的不想死。或许你们会说, 不要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就好了。可是人活在这个社会中, 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说我自私自利也好,苟且偷生也罢,我也只是想要继续活下去而已。”
“对不起。真的, 非常非常抱歉,即使知道我的选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站出来。”
“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如果你把这些话告诉给警/察,我一个字都不会认的。
“……”
忽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背,梁韫不由打了个寒颤,又将被子掖得更紧一分。
这个转机她等了七年,好不容易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才出现的转机,可是现在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流失。
打了这么多性侵案子,想到于丽丽,想到赵馨然,想到更久远的官司,只要被媒体报道出来,从来没有一个能逃脱网络上的侮辱谩骂。林卉跟于丽丽和赵馨然都不相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对方怎么样。
可是能说她是懦弱吗?
就像林卉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打官司能让自己受到的伤害减轻,谁不愿意一试。可是这个希望太过渺茫。或许到头来不仅要背着本来的伤害,还要背着沉重得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舆论。
面对她的退缩和放弃,梁韫竟说不出来一句责怪,更可怕的时候,她连说服林卉的念头都快没了。
她就要这样放弃这个机会,或许这次放弃之后,小若的案子再也等不来转机。
她将同情心放在了林卉身上,可她又该拿什么去面对含冤去世的小若,还有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婆婆?
喉间发紧,眼泪无声在枕头上蔓延开。
*
贺隼回到家,看到梁韫的鞋子,可是进门之后,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单手松着领带快步上了楼。
“咔哒”一声轻响,贺隼推开门,却发现卧室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在。
鞋在,但是到处没人,贺隼陡然紧张起来,目光下意识看向窗户那边。
关着的。
心口一松。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床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悬着的心慢慢归了位。
贺隼走进去,随手准备开灯,却听见黑暗之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别开灯。”
伸出去的手顿了下,默默收回来,贺隼抹黑走到床那边,侧身坐下,“怎么不开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韫翻身对着他。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大概是视觉因为黑暗迟钝起来,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敏感起来。
呼吸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对梁韫来说,比任何一种安神香都好用,不知不觉间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
梁韫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一阵。他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像是晴空万里天气里的阳光,没有一点Yin霾。
梁韫手轻轻动了动,在他松开一点的时候,五指探进他指间,十指相扣。他的手属于很清瘦的那种,手指修长。每次十指相扣的时候,总会叫她有一种将融为一体的错觉。
让人不自觉地渴望更近,更近。
梁韫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抱住他,脸埋在他颈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所有的烦心事都离她远去。整个人只觉得无比轻松。
感觉到她像只小猫在自己颈间噌着,贺隼喉间滚了滚,伸手抱住她,牢牢抱住,“别乱动。”
梁韫依言照做,乖乖靠在他肩上不动,良久,迟疑着开口,“……贺隼,我做不到。”
“什么?”压下心里的躁动,贺隼问。
“我今天去找林卉了。”梁韫大致跟他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社会舆论对受过性侵的人有多么不友好。可是从一个妈妈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