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们,即便不舍,即便不住频频回望,但也依旧还是一步步离开了宫殿。
“真好,他们平安走了,我也终于能放心了。”等他们走后,冯润莲微笑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轻轻道,“马上就要去向你的父皇赎罪了,希望他能原谅我。”
“……”
“攸儿,母后这一生对不起你,你能够原谅我吗?”
她气息微弱,眼皮也越来越重。
“……好,我原谅你。”
他目光动容,最终还是心软下来。
可是身后迟迟没有听到回应。
他回头,只见她已经合上了眼。
她应该是没有听到他的原谅,或许永远也听不到了。
双手颤抖得厉害,他看着她彻底安静下来的容颜,脑中一片空白,唯有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流了满面。
太医们匆匆赶来,去到了床前。
可是他的双脚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挪动不了半分。
内心前所未有的惶恐,害怕,悲伤蔓延下,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
良久后,太医们纷纷束手无策。
“臣无能,太后娘娘崩了。”
几个太医纷纷跪下,一齐悲痛道。
他知道的,她早已经回天乏术。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的,可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难受?
难受得让他想要去死,连呼吸都带了疼痛,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他的脚步有些虚空,目光也有些虚幻,抬头望了望昏沉沉的殿顶,眼泪又回流含进了眼眶里。
走了,他们都走了。
父皇走了,母后走了,慕欢慕涟都走了,连他的君儿,也早已离他而去。
不管爱的恨得,他都已经失去。
再也得不到了,他曾经渴望的一切,带着那份怨毒,一起都烟消云散。
他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身边还有谁呢?还剩谁呢?
那些让他真正刻在骨子里爱的恨的,这次是真的都走了。
解脱吗?不,只是无尽的深渊而已……
北境,晋阳柏堂。
慕君数了数日子,她来到这儿已经快满五年了。
就连她的女儿都已经四岁了。
五年来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比如慕欢的暴毙,北秦的灭亡,以及慕澄建立了东齐自立为王。
不过他还没有称帝,但慕君觉得,这也就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等过上两年,缓和了与西燕南晋的紧张关系,等他们都适应了东齐的存在,他肯定会登上权利的顶峰。
现在,他是齐王。
只不过,自从那次他离开后,这位齐王就再也没有踏进过柏堂一步。
日子久了,连她都不清楚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别的不说,她自己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女儿还小,为了她的未来,她不该那么自私地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后果。
之前慕澄连年征战,平时就连回府都难能有时间,她把他这么一得罪,或许他早就已经忘了在晋阳柏堂还有她们母女的存在。
至少,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不过现在前秦已灭,西燕,南晋也都已经默认了东齐的存在,建国初年事务繁杂,他也应是会很忙,但东齐虽然定都邺城,晋阳却是慕家的发迹之地,更是几乎聚集了慕家所有的军力。
准确来说,晋阳比邺城更加至关重要,他母亲娄昭卿及慕欢的许多幼子,手握重兵的勋贵,都是留在晋阳。
晋阳是军事重地,国家初建许多势力还需平衡,听说他现在还留在晋阳宫,安排权衡着晋阳的一切。
不过等他再无后顾之忧,应该便会回邺城齐宫了。
她到底要不要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呢?
她眉头微锁,十指收紧。
“娘亲,娘亲,你在想什么?”
突然有一双小手在拉她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不知道何时便已经来到眼前的安儿。
“娘亲只是思考了一些事情。”她微笑着摸了摸慕安的发顶,温婉道。
“娘亲,我问了十四叔叔,他说这柏堂是属于齐王的,他还说齐王现在就在晋阳宫里。”她目光有些执着,望着她的眼又问道,“娘亲,柏堂是齐王的,我们又一直住在柏堂,那齐王是不是就是我爹爹?”
看着她一张充满祈求的小脸,慕君心里顿时便很不是滋味。
这已经不是这孩子第一回这么问她了,女儿大了,即便有她的陪伴,教她读书识字,即便有奴仆照顾衣食无忧,那她也还是寂寞的。
最关键的是,她非常渴望能有一个父亲。
可是,她又如何开口对她说,自己与慕澄的那些恩恩怨怨呢?
她们走不了,回不到她生父的身边,告诉她子攸的存在,只会让她更加伤心。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