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事态紧张,她被吓得六神无主,所以才会忽略那么多的异样。
注视着上辈子来不及道谢的恩人、错过的初恋,虞舒心情复杂。
是了,上辈子薄晏之死的那晚也下着一场滂沱大雨。她站在雨幕中,无助地看着他一点点没了呼吸,想要放肆地大哭,然而虚无的身体却流不出半低眼泪。
她不知道两个世界的雨夜为什么会重叠在一起,但上一世没能道的谢,终于能在今晚亲口说给他。
“薄晏之,你听我说。”她抬起被束缚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你一定很奇怪,自己明明已经亲手将我安葬,为什么我还好好地活着?”
果不其然,她在那双看过来的眼里看到了肯定。
她冲他笑,眼里水光潋滟:“或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我重生了,就在今天之后。我带着记忆重生回到16岁,我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这对上辈子折磨我、杀掉我的恶人送进了监狱。我过得很幸福。”
这番话听着像是天方夜谭,但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更何况,他这双眼睛真真切切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她,还有什么不可能?
他弯了眉眼,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腰腹传来的剧痛和源源不断流失的体温却在提醒着他,自己快要死了。
见他皱眉,虞舒不敢再耽误,催促着他给自己松了绑,手忙脚乱要把他送去医院。
“不用了。”薄晏之摇摇头,他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伤到的地方是脾脏,根本没有活的可能,与其浪费时间做没用的抢救,不如和她多待片刻。
“什么不用?!”虞舒态度坚决,没去管自己头部和脸颊的伤,抓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使出浑身力气去搀扶他。
虽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但薄晏之却没依她,抓过她的手攥在发冷的掌心,冲她摇头:“没用了,虞舒,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上辈子她是个虚无的魂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掉,这辈子托他的福,她好生生活着,怎么可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死?
“别说这种丧气话!你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虞舒!”他忽然拔高声音,用力攥紧记得六神无主的她,“你好好看看我!”
模糊的视线里,纷飞着星河般的光芒。少年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寸寸消散。
她用力擦了下眼睛,不过是将这无能为力的一幕看得更加清晰罢了。
“为什么会这样……”
舍不得她露出悲伤的眼神,薄晏之抬手捂住她眼睛:“别这么看着我,能跟你好好道个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紧抿着唇,开始呜呜地哭。
这让薄晏之手足无措,连忙松开她,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又因为觉得唐突羞赧而半途停下。
“你别哭。”
少年声色清冷,语气却是极致的温柔。这让虞舒越发难过,眼泪也掉得更汹涌。
薄晏之想哄她,可惜这方面毫无经验,只能看着她暗暗着急。
雷声停了。
雨也渐渐变小。
女孩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就变得越发明显。
高中三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形同陌路。偶尔撞见,少女总是低着头,怀抱课本匆匆走过,眼里的畏惧显而易见。
他心里难受得不行,但自尊却不允许他去在意,索性也视她为空气,刻意地不去关注。
他很少踏进学校,四处打架,挥霍青春,日子过得很颓废,渐渐的,他忘了自己当初执意回到南府的理由,也迷失了生活的方向。
后来老爷子病危,示意他当继承人,他撕掉那份遗嘱,把掌舵的位置让给那帮觊觎薄氏已久的旁系亲属,拿着那份巨额信托基金继续回南府混日子。
未来是什么?
他只想醉生梦死。
反正这世上没有在意他的人,而他在意的人早就忘了他……
他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直到…亲手从那堆恶臭的垃圾里翻出虞舒的尸体。
仿佛当头一棒,将他彻底打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浅薄的自尊心错过了什么,他抱着早已没了温度的女孩,绝望又愤怒。
他恨杀了她的人。
却更恨自己。
如果他能早点注意到她过着怎样凄惨的生活,要是能早点带她逃离那对禽-兽不如的父母,她就不会死。
替她报仇的时候,虞建东刺来的那刀他其实有机会躲开,但他没有躲开。
他不想躲开。
他已经不想活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临死前又见到活生生的她——来自平行空间的她。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终于有机会说给他挂念了这么多年的人。
“舒舒,你听我说。”他弯腰,贪恋地注视着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是我不好,不该因为你忘了我而跟你置气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