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控告人当堂对质。最后,若是被控人无罪,控告人亦要被施以刑罚。
朱远志在看到白南玖后委实吓了一跳——这、这这这是那个略有洁癖、风光霁月的白小公爷?这分明是个血人!
白南玖虽是罪臣之后,但毕竟曾是官家子弟,要给他留下最后的体面。
褪衫杖刑实在不雅观,刑部尚书便让上了拶子,十指连心,所受苦楚一点儿不比杖刑少,任谁也不好说这个刑罚太轻。
白南玖虽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却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这么多日了,为何还是没能习惯这样的痛苦?祖父他被万箭穿心的时候是不是更痛?白南玖……你这个罪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嫌苦?
他忍不住想到,当年在木里村的时候,自己的狼爪哪怕只是被尖利的石头微微划破,沈天颜都会心疼得不行,拿出药膏轻轻柔柔地抹在伤口上面,当天还会给他做最好吃的糕点。
被人温柔地对待过,黑暗的日子反而更加难熬了。
但恰恰也是这些温暖的回忆,让他挺过了这暗无天日的一个月。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沈天颜不要再掺和进来他的事儿了,他……不配。在这样的关头,杨戍边甚至都是比他更优的选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南玖就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唾骂自己虚伪。
虚伪至极!
是的,理智上他是想让沈天颜不要参与到这些危险中来。可是,他又真的舍得从此两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
如果,如果连沈天颜都不要他了……
不,不可以!
如果连沈天颜都抛弃他,那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他不需要沈天颜为他冲锋陷阵,他只祈求在他走上权力巅峰之前,她还愿意陪伴在他身边。
待他从泥泞的沼泽中爬出来,慢慢长途,他白南玖来保护沈天颜一生无忧。
白南玖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在场最心疼的反而是朱远志。
两人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说句大实话,以镇国府现在的罪名,虽然他朱远志也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和白南玖也不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但若是让他眼睁睁看白小公爷去送死,他朱远志做不到。
于是,朱远志又“很不小心”地打碎了下人刚刚给换的新茶具。
张路遥心里在骂娘——娘的!这次会审是在他们刑部的地盘,这摔的可都是他们刑部的茶具啊!
还有,皇亲国戚了不起啊!满屋子谁面前有茶了?就你朱远志有,不仅有,还gui毛得很,非要今年新上的茅山碧螺春,你以为自己来看唱大戏呢!好歹也尊重一下会审的规矩、严肃一点儿好不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张路遥就大声说了一句:“行了!把拶子撤了吧,也差不多了!”
张路遥看向直挺挺跪在中央的白南玖,清了清嗓子问道:“白南玖,有人指控你十二月初一到十二月初九在靖远县庄府,是也不是?”
“是。”
“初九你离开庄府,两天后庄府主母便去衙门报了官,对杀害十一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你对此事实,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没有。”
被折磨了那么些天,白南玖只觉得,每说出一个字,嗓子那里就像被刀又划了一刀。
张路遥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是紧皱眉头,严肃道:“没有辩解,那便是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了!庄陈氏一介女流,身无长处,整日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怎么会有这等本事布下那些狠毒的阵法!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阵法都是由你白南玖协助完成的!”
白南玖面无表情回复道:“在我去庄府之前,庄夫人曾广贴告示,重金悬赏能人异士,尤其是玄门中人。因此,不少道长都曾在庄府呆上了一段时日。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
“可仵作去验过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大多就在你白南玖呆在庄府的那几日!”
白南玖听到这话,非常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尸身死法惨烈,皮肤质感与正常死亡的尸体相差很大。请问,在这种情况下,仵作又是怎么辨别的死亡时间呢?”
刑部尚书一时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这句话,只得道:“但靖远县的梁淑珍,即本案的控告人,她的孙女曾在十二月初一托人带话,说自己初七归家,从此却杳无音信。由此可以判定,她们的死亡时间就在你白南玖呆在庄府的这些时日里。”
白南玖只觉得心中好笑,“首先,若是她孙女十一月廿九才托人传话,十二月初一话带到,那从十一月廿九至十二月初一这几日也有可能是死亡时间。其次,这些姑娘是死于阵法不假,但张尚书可以断定庄陈氏无法单独一人布下那些复杂的阵法,又是如何判断我有能力完成那些阵法的呢?”
张路遥在听到第二句话时,心中大喜——果然如国师所料,白南玖这样辩解了!
他哂笑一声答道:“我是如何判断的?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