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了十多分钟。男人研究手机的时候,脸上噙着一抹好奇与天真,那是秦姝从来没有在盛朗的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她确认,盛朗是真的失忆了。
他那样傲慢自大的人,就算是装失忆,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脸上露出近似孩童一样天真可爱的表情的。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如此做。
盛朗遥遥望着门下的秦姝,中年的秦姝让盛朗感到陌生。但仔细的看,他又能在秦姝依然年轻漂亮的脸颊上,寻见一些熟悉的痕迹。
“小姝?”盛朗惊讶不已。“你...”他突然朝秦姝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地说:“原来你中年时候,依然这么美。”
秦姝没说话。
盛朗又说:“你总是问我,你老了丑了,我会不会就不爱你了。”盛朗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说:“可惜了,你老了也非常漂亮,你永远都没有变丑的那一天了。所以那个问题,我永远都无法回答你。”
闻言,秦姝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秦姝这才走进病房。
盛朗发现秦姝今日穿得是一身黑,他感到纳闷,“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盛朗说:“你不是最爱穿明亮鲜艳的颜色么?”
从没有在秦姝身上看见过如此深沉的色彩,盛朗觉得不习惯。
秦姝说:“今天,我父亲下葬。”
闻言,盛朗一惊。“你父亲?”
是了。
都过去三十一年了,小姝的父亲也八十多岁了。
“节哀。”顿了顿,盛朗又干巴巴地安慰她:“老人家活到八十多岁,也算是寿终正寝,这算是喜丧。”
秦姝听到‘喜丧’二字,表情似哭非哭。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痛苦、仇恨、恩怨,全都散了。
他是解脱了,但她还痛苦着,难受着。秦姝忽然想求老天爷,也给她来一碗忘忧水,一碗喝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盛朗。”秦姝走进盛朗,她一靠近,手就被盛朗一把握住。男人的手那么大,依然是那怎么也捂不热的触感。
秦姝突然说:“你怎么不问我,三十一年过去,现在过得怎么样乐然,嫁人没,生孩子没?”
盛朗表情微微收敛。
秦姝以为盛朗生气了。
却见盛朗突然冲他笑出声,“那你是哪一年嫁给我的?又给我生了几个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
秦姝一怔。
她口腔、喉咙、五脏六腑都是涩然的。“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嫁的人是你?”
盛朗不假思索地说:“我还活着,你就没有嫁给别人的机会。”这话霸道、没道理,但这就是盛朗的心啊。
他还活着,就不允许秦姝跟任何男人在一起。
哪怕是他入狱后,秦姝短暂地嫁给过朱程光,但他一出现,还是有本事拆散她的婚姻,将她掳到他的身边。
秦姝没说话,但盛朗却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他拉着她的手,帮她回忆高中时候的事。男人在讲述那些故事的时候,眉飞色舞,语气轻快,上挑的眉尾把他的愉悦流露出来。
秦姝静静地听着,思绪也随着他的讲述飘回了三十一年前。
等盛朗说完,都该吃午饭了。
盛朗对她说:“你跟我说说,这三十一年里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好吗?”
“怎么走过来的?”秦姝满腔委屈,她想哭,相冲盛朗大吼大叫,想告诉他,我们相爱相杀,我们明明爱着彼此,但你却把我逼成了一个疯子!
她正要开头,陶如墨突然拎着食盒敲响了病房门。
门是开着的,听到敲门声,秦姝与盛朗便同时朝病房门张望。
“如墨。”秦姝瞥了眼陶如墨手里的食盒,后知后觉地问道:“该吃午饭了?”
陶如墨嗯了一声。
“我装了一些你爱吃的菜,还给盛先生带了一些rou丝粥。现在...咱们吃饭?”
“好。”
秦姝有些庆幸陶如墨的到来。
她的出现,及时打断了她的疯言疯语。
陶如墨擦了擦餐桌,将饭菜摆放到桌上。
盛朗盯着陶如墨,又看看秦姝,他忽然问秦姝:“这个小...”他本想称呼陶如墨为小姐的,忽又想起自己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老人家’了。
他改口说:“小姝,这个小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陶如墨了。
她肯定不是自己的亲人,那就只能是小姝的亲人了。看这小姑娘的年级,应该也二十好几了,可能是秦姝的侄女什么的。
发现陶如墨将求助的目光递向了自己,秦姝略有些心虚。鬼晓得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在一阵沉默后,才回答盛朗的问题。
“是我儿媳妇。”
盛朗:“哦。”
哦了一声后,盛朗突然瞪大眼睛。“儿媳妇!”他瞪眼盯着陶如墨,像是在看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