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贵为郡主,又想攀着这份高枝儿上了。
唇角轻勾,抬手拍了拍身侧净余的肩头,示意她莫要太过激动。
随后姜柠敛了敛裙衫,云淡风轻地坐了下来,面色不怒不恼,似乎根本没有将方才的过分碎语放在心上。
李氏千金等人满以为姜柠会大发脾气,正好顺了她们心意让她出丑。可这会子见她这般不温不火的态度,俱是一愣,皆有些琢磨不透。
难不成她当真是个没脾气的主儿?
“不过是被退个婚而已,也要被人嚼来嚼去,话都要给念叨碎了来回也就是那么几句。”姜柠重新冲泡了碧螺春,纤指拎着盖碗将茶汤缓缓倒入长把瓷盏中,“既然大家都这么爱嚼舌,又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那今日做姐姐的就陪你们好好聊聊。”
李氏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由着净余将茶盅一一摆放在她们面前。
只见她酥手捻着长把,敛袖将李氏跟前儿的茶盅倒满,“听闻令兄嗜赌好博,奈何时不走运,十赌九输,上个月酒后又为鹊枝楼的花魁豪掷万两黄金,啧啧,这般散尽家财的痴情之举也是人间少有,却不知你与这位花魁嫂嫂相处得可还融洽?”
李氏千金见自家丑闻被这样抖搂出来,委实难堪至极,张着嘴哆嗦半天也未见憋出个声儿来。
姜柠轻笑一声,不予理会,转头对陈家姑娘道:“令尊近来人逢喜事啊,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娇娘做侧室,虽说这年纪比你还要小上两岁,肚子却争气的很,一击即中,贵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陈家姑娘恼羞成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险些气得要拂袖摔盏。
“你既这般关心我,姐姐我自然也要关心关心你。”姜柠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径自为她斟满茶,温柔笑道:“回去呢,也多劝慰下令堂夫人,这凡事啊要想开些,令尊大人如今身份高贵,喜新厌旧也是正常。”
“你!!!”听她将自己适才的话扔怼了回来,陈家姑娘简直怒火中烧,可见她笑意盈盈的模样,愣是哑口无言地不知如何将火气发泄出来。
姜柠笑着撅了撅唇,表示无辜。
而此时的杜家小姐头皮已微微发炸,一种不详的预感不可抑制地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刻,姜柠终于舍得抬眸扫她一眼,“好妹妹,听姐姐一句劝,那宝昌商行掌柜的陆绍人,最是个流连温柔乡的裙下鬼,风流浪荡,品行不端,可莫要信了他那劳什子八抬大轿,一屋子貂的浑话。”
杜家小姐似是狠狠被人敲了一棍子,震惊不已,一脸错愕地不可置信道:“你是如何知——”
“我若是你,不会跑去他府邸门口,死乞白赖地上赶着让他娶,若你真这般恨嫁,”姜柠嘴角一翘,对净余吩咐道:“去将咱们府门口那些姑子婆子都打发了杜府去,让她们给从京中各世家公子哥儿里寻摸寻摸,毕竟这好事儿也不能让咱们都占了去。”
净余憋笑应是。
三盏茶一一倒满,姜柠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纤长的手指捏着盏沿儿把玩着,懒懒道:“你们一个两个,人生阅历既如此丰富Jing彩,还花甚冤枉钱特来此处听戏,自己个儿上去扮一出儿,怕是不日便要誉满京城了。”
她以一当十,逐一击破,却又始终气定神闲,淡然自若,不动一丝恼意,像是柔软的白绫将青白凌剑挨个卷了折断。
李氏三人被她这样好一通酸讽,自觉羞辱到了极点,再也坐不住,个个悻悻然地起身离去。
耳边终是清静下来,姜柠瞧着宁康一身绿缎绣并蒂莲花金线勾丝,笑yinyin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看戏者不穿花衣,以免乱了老祖宗的眼,不知谁是看客,谁是戏子。”
她故意顿了顿,唇角笑意加深:“京中规矩多,不比塞外。郡主初来乍到,难免犯了忌讳而不自知,不若姜柠寻个礼教嬷嬷给您?”
宁康环胸而坐,巧笑嫣然道:“不劳烦姐姐,我若需要,定会自己去找沣哥哥的。”话毕,她若无其事地起身,搭了婢子手离去。
……
台上【娇红记】早已下了幕,换之秦腔名曲儿【背媳妇】,丑角插科打诨,洋洋作滑稽之态,惹得众人纷纷鼓掌,捧腹轩渠,哄堂大笑。
“诶小姐、小姐你快看!你瞧那角儿多好笑!”净余看得十分入神,Jing彩之处大笑着拍手叫好。
姜柠瞧着台上,咿呀声婉转,尾音绵长。她亦跟着嗤嗤娇笑起来,水亮的桃花眸半眯,纤薄瘦削的肩膀轻轻颤着,唇角上翘,眉目弯弯,几欲迷醉了旁人的眼。
……
姜柠好像极开心的样子,与一旁婢子嬉笑闹着。唐仍目不转睛地坐了斜后方,望着她的侧脸。
只见小姑娘微微仰面,盈盈美目笑成了好看的弧度,温柔地不像话。她长睫卷翘如扇,纤弱地打着颤儿,眯起的眼角似染了春水shi霭,隐隐泛着亮闪的水泽,随着她的颦笑之间,眼波流转,娆娆楚楚而烁。
像是,笑出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