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天下藏书阁的藏书,不仅是在云梦泽有誉写出的备份,除中州外,天下五大考场,蜀州、荆州、青州、雷州、秦州,都建了书院,预备请大家坐镇,开阁宣讲,传承经纶。
云梦书院恰好逢了祝雍告老回乡,因此是最先准备好的,其余四地,也会陆续开院。
想到明年的科举,顾烈又沉思起来,近卫在外禀报:“陛下,严家家主到了。”
“让她进来。”
严六莹垂眸恭敬地走进来,往地上一跪,行礼道:“民女严六莹,见过陛下。”
她前番错将真珠当假珠,被顾烈敲打了一番,严家上下都唯恐再出差错,因此越发谨小慎微,办事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虽然严六莹觉得,陛下敲打,纯粹是为了帮定国侯撇清关系,免得严家“赖上”定国侯,让定国侯莫名多了个索贿的名声,可经历过北燕覆灭前在杨平手下那段魔幻般的日子,严家众人之胆小,已经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甚至有人埋怨起她这个家主来,严六莹又气又不能不管,真是无可奈何。
严六莹正想着这事,顾烈也主动提了起来:“严家主见多识广,前番将真珠错当了假珠,真是出人意料。”
严六莹连忙道:“陛下,严家虽是前朝官商出身,这种顶级珍宝,却着实没有经过手,俗话说,官当三代,刚会穿衣吃饭。您是王爵之后,从小见过的,就比咱一辈子见过的都多得多。此事是严家的过失,请陛下恕罪。”
“严家主说得好啊,”顾烈感慨道,“前朝暴君靠着官商吃饭,却强令‘商人及其子弟不得参考科举’,使得你们严家比四大名阀其余两家生生矮了一头。”
严六莹听出顾烈言下之意,惊喜道:“陛下?”
顾烈却又话锋一转:“前朝四大名阀,有两家是官商出身,虽不能科举入仕,可前朝贪腐污淖,买官卖官蔚然成风,因此,你们严家也有不少戴过红顶官帽。”
严六莹背后一寒,不敢辩解,低声又喊了声:“陛下。”
“我大楚决不可开买官之风,”顾烈轻敲桌案,“可商贾于经济有功,强令不许科举,实在是有违常理。”
“严家子弟,也有不少儒生俊才。”
严六莹情绪被顾烈的话钓着一起一伏,终于听到这个好消息,还是喜形于色,大声道:“陛下圣明!”
顾烈继续道:“可毕竟科举一途,如鱼跃龙门,万里挑一。寡人说过,你们严家专心行商,日后,寡人必有重用。现今,寡人也给你一句准话,不出三年,你们严家必成巨贾。更上一层,也未必不可。”
这可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严六莹伏地一拜:“陛下金口玉言,严家必定尽心尽力,为陛下行商万里,为大楚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
“好!”
顾烈赞道:“严家主不愧是我大楚巾帼,此番北去,寡人另有几句交待,你可要记好了。”
严六莹郑重应道:“是,民女谨记。”
严家家主满面喜色地出了宫。
*
几次早朝辩论后,允许商人及商人之子参考科举的圣旨,终究是发了出去。
卓俊郎这个钱塘知府,办完一天的公务,终于出了衙门,往贵气逼人的兰府走去。
“卓兄!”兰延之见了他,从铺着白裘的碧玉摇椅上站起来,大笑道,“你听闻了好消息不曾?”
商人子弟能够入场科举,不知有多少人欢欣雀跃。
“正是为了这个好消息,”卓俊郎对兰延之诚恳地一拱手,“恭喜兰弟才智得彰,有机会入场一搏!”
兰延之命侍女取来千金难买的猿酒,对卓俊郎道:“来,今日高兴,你我好友,不醉不归!”
他们两人,一俊一丑,一人满身锦绣,一人简朴官袍,竟是同样的意气风发,旗鼓相当,都是不容小觑的年轻俊才。
“好,”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卓俊郎也就难得破了例,“那我就叨扰了。兰老爷子可在?”
兰延之一声叹息:“祖父去还愿了……抱着我爹娘的牌位,和大哥的长生牌去的。”
他爹娘死在行商路上,大哥当时年纪尚幼,自此走失,再无音讯。
卓俊郎不好劝慰,只举杯道:“喝酒。我知道这酒必然也有讲究,还请兰弟不烦赐教。”
“这是猿酒,又叫猴儿酒,是果山上老猴酿的酒,这一坛,可卖万金。”
“……多少?”
“万金。”
“……兰弟,我忽然想起我家后院门忘了拴我先走了。”
“坐下。你就住在衙门,哪来的后院门?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偷?在钱塘当官当成你这副德性的,开天辟地就你一个。”
*
这日,随军近卫快马赶来,将定国侯的消息递进了宫。
顾烈急忙展开信纸一看,满篇就一个字。
狄其野随手画了张床,床上写了一个字,一个一笔一划都故意抖了好几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