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给我带个路。”
丞相大人这么客气,把当值的锦衣近卫唬得不轻,赶紧道了声“职责所在”,上了马车,给车夫指着路,也往城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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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西端相对穷乱。
本来就是贫民聚居之地,因为地价便宜,也是外来小户行商落脚的优先之选,人口一杂,乱事就多,亏得顺天府知府和京卫总指挥都是能干人,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顾烈与顾昭站在大院角落,瞧着院内嬉戏的儿童。
“父、亲,这是?”
到了宫外微服私访,自然不该喊父王,顾昭喊不顺口,险些叫错。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院子,两边是院墙,两边是大平屋。不是新房,应当是买下的,院子里有两棵老粗的银杏树,正值春日好时节,片片扇形的绿叶子漏下暖阳,风一吹呼啦啦地轻响。
院子里有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嬉戏,一名瘦瘦的妇人在浆洗被褥,有几个大孩子在旁帮忙。
顾昭一路行来,还见到平屋里隔出的两间教房里,有孩子在女先生的教导下识字练字,有长工在修缮损坏的桌椅。
“你狄叔幼时流离失所,你也一样。故而仿效古人旧例的慈幼局,建了这所赡幼院。”顾烈早就有了这个计划,迁入京城前,就安排好了地方。
身为乞儿,顾昭明白此举意义重大,发自内心地侧身对顾烈一礼:“父亲慈爱。”
又问道:“收留可有条件?维持花销如何负担?何不推至地方?”
都是很不错的问题,所以顾烈笑了笑,才一一解答。
京城毕竟是大楚都城,不至于有太多弃孤遗婴,只要是未满十岁的,都尽力收下了。赡幼院生活毕竟清苦,不如在酒楼茶馆里给人跑腿,所以但凡大一些的孩子,想走也不会留下。
花销出自顾烈自己的私库。因为还有种种不足,所以也不好推至地方,是担忧成为敛财手段,好心办坏事,故而这方面还交由翰林院研究推敲,让那些才子们理出一套可行规则来,也算是考验这些新科庶吉士。
一举多得。
顾昭听得连连点头,主动道:“儿子也想尽一份心,不如将儿子今年的俸禄给赡幼院支使。”
顾烈原本扫了一眼来人,听闻此言,失笑道:“为何担忧赡幼院成敛财之地?就是因此。你一年俸禄够建多少赡幼院,回去找算术师父教你算算。若将赡幼院安顿得太好,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你也回去仔细想想,写篇文章来。”
“是,父亲。”顾昭明白自己想当然了,连忙应道。
姜扬在一旁听着,心中是五味杂陈。
首先当然是觉得小王子未来可期,简直是和顾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懂事沉稳,怎不让姜扬老怀大慰。
其次就是欣慰天家父子相处得有敬有爱,亲情浓厚,这就更让姜扬心头一松,毕竟顾烈这些年连个家都没有,如今有个懂事儿子,实在是老天开眼。
这最后,姜扬难免又想到了狄其野。
姜扬催顾烈考虑人生大事催了那么多年,顾烈就是不开窍,一心扑在复楚大业上,突然有了亡妻幼子,就已经把姜扬惊过一次。后来顾烈登基了还不肯往后宫添人,成了天的沉迷政务,又让被颜法古吓过得姜扬担忧他认定亡妻再接受不了其他女子。
结果现在和定国侯搅在一起,简直是晴天霹雳。
姜扬日日都在政事堂待着,遇着急事要务也没少进未央宫,旁观下来,自然知道顾烈与狄其野相处得十分融洽,当时还欣慰过狄小哥终于不那么任性妄为了。
现在想来,真想骂自己是个瞎子。
相处得再和睦,定国侯都是个男人,还是个功高盖主的大功臣。
姜扬继续这么一想,不禁唏嘘,狄小哥真是除了雌雄不对,哪里都对。
于公,顾烈一心扑在政务上,狄小哥够聪明能干,不仅遇事能有个商量,狄小哥还几次直言劝诫,堪称是心有灵犀,君臣相得。
于私,顾烈极难与他人亲近,狄小哥也有过分爱洁孤高的毛病,可他俩已经在未央宫和睦同住了一年多,这里头必然有感情在。
但凡狄小哥有个一模一样的姐妹,姜扬恨不得亲自上门当媒婆,帮顾烈定下这门天作之合的好亲。
唉……
顾烈亲自把顾昭抱上了马车,才回过头问不言不语跟了半天的姜扬:“什么事?”
其实顾烈心里有数,当日牧廉参养父,满朝文武都必定以为牧廉是挤兑姜延他父亲,但缜密心细的姜扬,八成能琢磨出背后深意来。
所以姜扬找上门,是在顾烈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急得一见面就直言劝诫,倒是出乎了顾烈的意料。
顾烈更没想到的是,姜扬满脸愁苦不言不语地跟了半天,最后问了这么句话:“陛下,‘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恒足矣。’,此话何解?”
此句出自老子《道德经》,只要念过四书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