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的缘故,黑瞎子这样想着,低头蹭了蹭他的脸:“不会放开你的,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他像抱紧一片羽毛那样抱紧解雨臣,让他的头靠在在自己的胸口,趁着烟雾大片扩散,通向地上的门不得不自动打开时向地上跑去。
快到家了。黑瞎子在心里对解雨臣说,我们快到家了。
他向来讨厌阳光,但是今天的阳光居然显得格外可爱。
刚逃出那个地下实验室,伪装成实验室人员的解雨臣秘书就赶紧把他们往秘密的接头地点带,黑瞎子迅速带解雨臣上车,关上车门才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向冲解雨臣笑,却发现解雨臣面无血色,微微颤抖着蜷起了身子,无助又惊慌的看着他:“好疼……”
第三十章?30
黑瞎子沉默的坐在走廊里,他神色Yin沉,左肩还沾着大片的血迹,只有握在一起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曾经握枪拉琴都那么稳的手,在怕什么?
对了,他想起来了,解雨臣的手很凉,解雨臣的手一边握紧自己的手一边发抖,他说好疼,于是他们的疼痛彼此共振起来。
解雨臣被推进急诊室还没有出来,没有任何医生护士出来告知情况,倒是特殊性别管理署的调查人员先匆忙的赶到,开口就质问他:“你为什么在你的Omega怀孕的情况下放任甚至陪同他参与有危险的活动。”
黑瞎子觉得当初炸那个车的炸弹不算很猛,自己面前的这个才叫真正的爆炸,他完全懵了,片刻后才问:“……谁怀孕了。”
调查人员脸色一僵,皱了皱眉头:“我们怀疑你故意谋杀自己的孩子。”
解雨臣的秘书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了,赶忙把调查人员拉到一边:“都是误会……能解释……”
黑瞎子觉得自己又一次跳出了这个世界,冷眼看着自己荒诞的人生。
他的爱算什么爱,出尔反尔,明明知道解雨臣讨厌等待还是让他等待,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已经死掉的孩子,那个孩子和从前的自己如此相像,在出生前就被残忍的否决了一切。
如果他有那么一瞬间恨过自己的母亲,那么现在他就应当平等的恨自己。
错误的钟摆循环往复,他也不能逃脱。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上次他这样几乎觉得身体和灵魂要剥离开,是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逃离那个家,他一边奔逃,一边抹杀自己的存在。
周围有几个护士围过来,看他呼吸急促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反复询问他怎么了。
他突然开始笑个不停,太可笑了,孤独也以绝望收场,爱也以绝望收场。
太可笑了,他空无一物的人生。
他连续一个月左右保持可怕的集中力,又和伤口搏斗十几天,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急诊室紧逼的门,解雨臣在里面。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在一个院子里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裙角翻飞,在踢毽子,看到他来了,就高兴的飞奔进他怀里。
他也跟着开心起来,把小姑娘高高的举起来,小姑娘放声大笑。
他牵着小姑娘走了一段路,小姑娘在哼歌,在哼他给解雨臣唱过的那首歌,轻快又俏皮。
在一棵很大的树下,解雨臣站在那里,小姑娘一路小跑过去,解雨臣笑着蹲下来,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温柔的问她,说过再见了吗?
小姑娘回头冲他甜甜的笑:再见啦,不要再迷路了哦——
解雨臣手按着小姑娘的肩头,小姑娘从肩头开始变成一捧花瓣,在风中碎去,黑瞎子惊慌的跑过去,不断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再见。
小姑娘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手也变成了四散的花瓣,但她还是笑着,再见啦,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黑瞎子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姑娘却全然地消散了。
再见啦,爸爸。她这么说。
黑瞎子只能抱住解雨臣,解雨臣没有丝毫动作,也笑着说,你忘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你不要她,我也就不存在了。
解雨臣笑着,也化作一捧花瓣,随风远去。
而他狼狈的坐在原地,手心空无一物。
黑瞎子睁开眼睛,忽视了周围的医生询问身体状况的话,艰难的开口问:“解雨臣在哪里。”
解雨臣戴着氧气面罩,安静的睡着,冰冷的输ye管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他的身体里输送ye体。黑瞎子走上前去,想抱他,可是又怕自己伤到他,只敢默默的看。
解雨臣睫毛颤动了一下,艰难的抬手摘下氧气面罩,手指划过黑瞎子的眼角:“本来是想装睡,你怎么哭的和奔丧一样,眼睛医生看过吗,到底能不能哭?”
黑瞎子俯身,把头埋进解雨臣的枕头里。解雨臣小心翼翼地抬手虚拢着黑瞎子:“别怕了,我说过我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