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小姐:“可别忙活这些,三少夫人说路途遥远,到纪州都该臭了。”
韵之一脸促狭,坏笑着:“我就给她寄去,到了南方,立马给她捎去,就算半路臭了也要送去,不然怎么证明,我比她先去了南方。”
绯彤嗔道:“姑娘就不干好事儿,多糟践好东西呀。”
韵之撵她自己吃饭去,一面说:“月末东街夜市,你家姑爷要领我去,你们就别跟着了。把家里锁上,自己玩儿去吧,留个给开门的在家就好,看家的我多赏二两银子。”
绯彤笑道:“那敢情好,奴婢们就自己玩儿去了,不过姑爷,您可要看好了小姐,从前回回走丢的都是她,三公子都不乐意带她出门了。”
闵延仕却是满眼宠溺地看着韵之:“是你家三公子不好,小姐她跟着我,丢不了。”
绯彤愣了愣,眼见得自家姑娘娇羞地红了脸,她心里也跟着高兴,侍奉了碗筷后,便识趣地退下,好让小两口亲亲热热地吃顿饭。
且说隔天一清早,纪州府衙的鸣冤鼓就被敲响。
不久后满城百姓都听说,言夫子的女儿女婿,才到纪州没两天,就替堂姐言氏递状子,要与她夫家打官司,恳请府衙大人做主,判处夫妻和离。
即便在民风相对开化的纪州,夫妻和离也绝非随随便便可以处置的事,百姓们也会为此说三道四。
这件事既然传开了,今日来博闻书院赴宴,那些言景山的同僚和前辈们,少不得也要提及。
然而这一茬话还没说明白,言景山又代替女儿,宣布了更令他们震惊并反感的事,博闻书院即日起,将招收女学生。
言景山的大前辈,白发白髯的老学究,忧心忡忡地告诫:“景山,当年你教导扶意,因她是你的女儿,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如今你要正经为女子办学,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女子念书何用?只会教坏她们胡思乱想,从此不贤不德,乃至牝鸡司晨,乱了纲常。”
扶意若非克制着,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还不得不恭恭敬敬地斟酒布菜,笑得她腮帮子疼。
祝镕从别处席面上过来,刚好听见后半句话,躬身道:“恕晚辈冒昧,老先生此言差矣,太祖太宗皇后,并后世历代中宫,无不Jing通史书典籍,可大齐从未有过女子乱政,这牝鸡司晨四个字,实在不合适。”
那老学究叹道:“你少年人,不懂这里头的道理,这女子啊……”
扶意刚好到边上,给他斟酒,没忍住说:“女子生来柔弱,多识几个字,也不过是不做睁眼瞎,实在不值得您如临大敌般抬举我们。”
言景山冷声道:“扶意,先退下。”
扶意努力端着温婉贤良的笑容,向诸位福了福,规规矩矩地退出了厅堂。
祝镕心里发笑,脸上不敢表露,走来拿过扶意放下的酒壶,沿着酒席为客人斟酒。
言景山则不紧不慢地对诸位说:“此番赴京,往返一趟,深感力不从心,这年岁不饶人,往后我怕是再没有Jing力送学生科考,更怕自己一天不如一天,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席中有几位也是言景山的后辈,纷纷道:“您正当盛年,何出此言。”
几位大前辈则嗔道:“你这话一说,我们岂不是该入土了?”
言景山抱拳:“恕我酒后失言,实在失礼,但话并不假,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早已决定,眼下这批学子赴考后,往后只招考童生的孩子,过几年书院里便只有孩子们,因此开办女学,教几个姑娘来念书,不过是孩子在一处,谈不上什么礼法礼教。”
那位白发老前辈冷冷道:“《礼记》曰,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这考童生的,个人资质不同,年龄有大有小,最小也要十几来岁,大的更是没准数,你这儿何来孩子一说?”
言景山笑道:“正是关键,晚辈的意思是,往后只招收孩子教导启蒙,若从中发现资质优良者,再加以辅导,以送其参考童生为限,之后的一路晚辈就顾不得,也没有Jing力来周全,且要靠各位,为纪州培养人才奉献辛劳心血。”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以言景山如今的身份,他培养的学子,更容易在京城受到青睐。
此番科考,博闻书院赴京的学子无一落榜,他们还没回来时,众人背地里就议论,多少有些公爵府的情面在里头,即便谁也不会挑明了说,但几乎无人反对这样的说法。
然而现实是,言景山回纪州后,拒绝了所有上门求学的学生,不论富贵贫穷,一概婉拒或举荐到别处书院,真如此刻说的,再无多余Jing力培养更多的学子。
言景山说:“小女承蒙各位抬爱,得才女之名,曾将她的诗词传出纪州。这一年她在京中历练,也更长进了些,如今随夫回纪州公干,闲着也是闲着,因此这女学,我打算先让她来授课,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众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席上一阵话语声,也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有人看向祝镕,说他年轻有为,该有个贤妻相夫教子,为何要让扶意出来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