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历史也不用这么陶醉吧。”
他对面的人立马收敛笑容,迅速搬出正事,“吃完再买点吃的带回去,晚上的实验应该要盯到很晚。”
前段时间贺昀迟的导师为了加快进度,安排一个师妹帮忙做了部分贺昀迟的实验。现在师妹有新的实验安排,贺昀迟自然要搭把手,和他自己的任务堆到一起,工作量也就多了不少。
今天的实验每六个小时要重新观察记录,贺昀迟做好熬通宵的准备,提前告诉了陈南一。
节后工作日,店内用餐的客人不多。陈南一最近深陷热恋,店员分担得多,都忙了几天没好好休息,他今晚便早早打烊了。
到家没多久,陈南一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见外套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快步过去,摸出来看清来电人,手上动作一僵,深呼吸两下才接起来,“妈?”
“南一,现在在家吗?”母亲问。
“在。”陈南一下意识绷直了背,回答道。
“妈妈到这边来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母亲说话的声音里有如云雾般轻而深重的忧愁,“路过你住的小区,想来看看你。”
“你爸爸这次没过来。”她说。
陈南一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没法开口拒绝,“那我、我到门口去接您。”
“不用了。”陈母按下电梯的上行键,“我上电梯了。”
“好。”陈南一尽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匆匆收起手机打开门,等了不到一分钟,便看见许久未见的母亲走出了电梯。
“妈。”
“南一。”陈母也稍有些激动,拉着儿子的胳膊看了看,“怎么又瘦了?”
“没有吧。”陈南一勉强一笑,接过她拎的包带她进门,“您冷不冷?”
“妈不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陈母注意到他身上的水汽,习惯性抱怨道,“刚洗完澡身上也要多穿点。”
她说着,拿起搭在玄关衣勾上的一件外套往陈南一身上披,才抖开便发现不对,“南一,这不是你平常穿的码呀……”
陈南一怔,侧过脸看,暗自头疼地拿回外套,小声说,“是……随便买的,码数不是很准……”
他平常不是这么粗心的人,样子又躲躲闪闪。陈母打量他片刻便明白过来,眼角眉梢都是失望,“是你那……留下来的?”
陈南一低下头,许久,轻声道,“是正在交往的人。”
“你……”陈母的声音顿时变得带了几丝酸楚,“你这个孩子。真是……”
她和陈南一在玄关处站着僵持,“你不是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吗?”她苦口婆心道,“你自己也说,你们没可能了,人家都打算去结婚了,你怎么就不能学着……”
“不是邵越。”陈南一低声解释道,“是另外一个人。”
母亲愣了愣,静了少时,再开口嗓音都掺杂一丝哭腔,“南一,你听妈妈的话。你这样哪有个保障?就算你们现在好,过几年人家要回去结婚了你怎么办……”
上次对话是在电话里,只能听见声音。如今母亲站在自己面前絮絮哭诉,陈南一的道理与反问都被堵了回去。他沉默几秒,拉着母亲大衣的手肘处,轻轻抱了抱她,“妈,别哭了。”
“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同路的人承担。有没有人陪我一起,我都会继续走下去。”陈南一缓缓说,“而且,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拿过纸巾,递给母亲擦泪,“比那本证更让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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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发生在陈南一家里的一场对谈,贺昀迟并不知道。
凌晨三点,他在实验室记录过新一组数据,扫入电脑等待下一轮分析结果时,忽然非常想见一见陈南一。
破晓前的风很冷,夜空深沉,星月格外明亮。他走在路上,心想明天或许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他边想,脚步边不自觉变得很急,几乎是快步跑回家,打开门,按亮屋内亮度很低的几盏壁灯。
陈南一在床上缩成一小团,触感柔顺的毛毯裹着他,几乎挡住了他小半张脸。贺昀迟悄悄盯了几秒,凑上去吻吻他的鼻尖。陈南一睡得很浅,这一下便醒了,半睁着眼睛,下意识道,“贺昀迟……?”
“嗯。”贺昀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身后圈着他。
“不是说有实验吗……”陈南一听起来并不是很困,“怎么回来了……”
“呆半小时就走。”贺昀迟的下巴抵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小块肩颈,磨蹭着伸手勾他的手指,心满意足道,“你继续睡。”
房间很快回归安静,贺昀迟埋在他的头发里,脑海中又隐隐约约闪过午餐时的交谈。
贺昀迟认为,他仍然不懂得性取向、恋爱标准、感觉等等与“喜欢”这个词条相关的复杂词义。他的爱情可能是呆坐在餐桌前反复听一首钢琴曲的夜晚,可能是敢于轻装简行来找一个人时,在航班上见到的夜中云朵。
——也可能是深夜、凌晨的任意时刻,一切与陈南一有关的清醒、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