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一进河洛殿,多络带着一整殿的宫人连声拜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顾仪连声叫起,寒暄了数句之后,就寝殿之中泡了一个热水澡,蒙头大睡,补了一整天的觉。
醒来之后,她才听多络说:“赵氏来河洛殿,已来了数回,求见娘娘。”
“赵氏?”
多络解释道:“宫里如今只余蒹葭殿的赵氏还未离宫,她传话说想在走之前,再见一见皇后娘娘。”
顾仪心中料到有此最终一会:“传她来吧。”
赵婉一入河洛殿,长拜道:“参见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金安。”
“平身。”
赵婉抬头,看过一眼顾仪,一袭茜色袄裙,脖间围着白裘,面目虽是瘦了些,气色却是甚好。
“娘娘大恩,阿婉特来谢恩。”说罢,她又是一拜。
“起来罢。”顾仪见她身上着青衣女官服,“你作了女官?”
赵婉露出个微笑:“陛下隆恩,特赐司籍司掌籍之职,允归沧郡赵氏旧宅,将赵桀夫子的文章编纂成册,传予后世。”
对于赵婉来说,这的确是她心中所求了。
顾仪轻叹道:“如此甚好。”
两人之间再无话说。
赵婉抬头再望了顾仪一眼:“娘娘保重,阿婉就此拜别。”
“你也保重。”
见到赵婉的身影远去,顾仪心中的大石落下。
封后大典定于新年元旦。
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轮流往来河洛殿,多络 旧十胱 (jsg) 因年龄较小,顾仪身边故此又来了两个年纪较大的女官,一个姓崔,一个姓史,协同筹备封后一事。
比起裹城之中的小打小闹,封后大典乃是国之大事。
顾仪每天都忙得团团转。除却试吉服,定珠宝一类的小事,按照宫制,顾仪还要温故而知新,熟读皇后典仪,通晓朝中命妇名单品级,继而理清错综复杂的派别干系。几日下来,她委实憔悴了不少。
萧衍比她更为忙碌,甫一回京,数月积压的政务以外,他亦要按照礼部的奏疏,补纳章程,准备大婚一事。
两人虽同在宫中,竟有数日未见其面。
今夜萧衍终于得了空。
“皇上驾到。”河洛殿外传来唱声。
顾仪听到声音,迎到殿门前:“参见皇上。”
“平身。”萧衍看她面色微白,凝眉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顾仪摇摇头:“说不上辛苦,只是有些繁琐罢了。”
她仔细看了萧衍一眼,见他还穿着朝服,头戴金冠,显然也是才从前殿过来。
“陛下这几日定也是诸事繁杂。”
萧衍拉着她坐到桌旁:“待到封后大典后,想来就好了。”
殿中宫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外。
顾仪左右一看,立刻凑近了些,亲了亲他的脸颊。
“臣妾甚是想念陛下。”
萧衍趁势扣住她的后脑勺不放,亲吻她的嘴唇。
“朕亦甚想你。”
顾仪眼中一亮:“陛下随我来,给你瞧个好东西。”
“哦?”萧衍眉梢轻动,任凭顾仪将他拉进了寝殿。
殿中华烛微照,暖香阵阵。
顾仪从锦盒里摸出了一叠她最近学习之余,摸鱼手绘的扑克牌,打算显摆一下。
回身却见,萧衍已经除冠拔簪,自脱去了朝服,扔在榻旁。
顾仪:“陛下不顽牌么?”
萧衍:“待会儿再顽。”
隔了两日,顾仪都忘了扑克牌的事了,工匠所忽然来人给她送来了一副竹牌,牌身用细而薄的竹片打磨,棱角磨得平平整整,上面的花案,瞧得出来是她的手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拓印竹片之上。
顾仪把玩了一会儿,立刻投桃报李,见缝插针地抽空又去膳房亲作了一碟子nai糖酥命人给萧衍送去。
*
大婚当日。
卯时刚过,顾仪就起了,来来回回容人捏扁搓圆地洗过三遍澡,终于穿上了沉沉叠叠的大红凤袍。
妆镜台前,典仪女官将她的乌发一丝一缕地挽起,描眉涂腮,唇上点脂。
两个女官合抬凤冠而来,冠上九条金龙,口衔水滴状玉白珠子,前后四只金凤,振翅而飞,冠身绕嵌红宝百颗,珍珠千余,旁侧十二花 旧十胱 (jsg) 树钿。
女官小心翼翼地将凤冠戴在了她的头上,顾仪只觉头顶一痛,肩膀立时沉下,重得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好在她先前已经练习过数回,此时脖子不动,人随之稳稳地站了起来。
红墙黄瓦之上,东边旭日将升,金光照耀。
河洛殿外,停着朱轮金舆。
舆顶立着一只金凤,脊上簪花,四柱垂幕,舆前四马驱之,仪仗数十人,舆后宫人举着四扇两人高的红罗掌扇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