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简之又简,到了这一日仍有许多的流程需要履行,?几乎是天还未亮,?严璟便被人小心翼翼地从睡梦之中唤醒,?沐浴更衣。
玄衣纁裳,革带系腰,明明还是极轻的年纪,换上这身衣裳之后,帝王之威压却从那张冷艳的脸上散发出来,让随身伺候的内侍愈发的小心起来。
逢此紧张之时,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正伸手去拿冠冕的内侍被吓了一跳,手指一抖,险些将捧在掌心的东西掉到地上,一道人影闪了过来,伸手扶住了那Jing致的冠冕,温和地出言提醒道:“内官小心。”
那内侍怔怔地看着崔嵬手里的冠冕,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惶然地跪倒在地:“奴婢万死!”
崔嵬眨了眨眼,朝着严璟看去,严璟从铜镜之中与他目光相对,微挑眉:“差不多了便下去吧,这冠冕便让宣平侯替朕戴,也省的你们胆子小,再被他惊到。”
几个内侍暗自松了口气,谢了恩之后便退了出去,崔嵬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殿门,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了严璟身上。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严璟,每一刻都好像不同,但每一刻都让他沉沦。
大殿内燃着烛火,倒是光线充足,严璟朝外望了一眼,发现天光还未全亮,回过头看见崔嵬眼下的淡青色不由伸出手指去轻轻点了点:“将军这是几日未睡了?”
崔嵬晃了晃头:“是睡得少了点,但并无大碍,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璟哥才能放心继位。”他低头整理了一下手里冠冕上的珠串,唇畔突然露出笑来:“我还有个惊喜要给璟哥。”
严璟拉过他微微发凉的手指,捂在掌心:“那我倒要瞧瞧,天不亮就进宫来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崔嵬笑容满面,将手指从严璟手里抽出来,轻轻拍了拍手,朝着殿门外吩咐道:“进来吧。”
严璟诧异地顺着望了过去,只见殿门大开后,一道瘦小的身影略有些慌张地进到殿中,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与严璟目光相对,下一刻,便跪倒在地,用含着哭腔的声音开口:“小人给陛下请安。”
严璟面上有刹那的错愕,笑意跟着从脸上漾了出来,难以置信道:“银平?”
银平与先前比起来更是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看起来也有些狼狈,却难掩此刻的欣喜与激动:“陛下……”
严璟几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应该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还活着便好,还活着朕便放心了。”
“小人是托了陛下的福,才捡了这条命回来,得以见到陛下实在是……”重见旧主,银平激动不已,一时之间只觉得语无lun次,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干脆又跪倒在地,朝着严璟接连叩首。
心间的欣喜慢慢平复下来,看见银平这样,严璟有些哭笑不得,将人重新拉了起来:“今日朕有太多的事要忙,实在无暇等你叩首。先让人带你下去休整一番,待养好了身体,再回朕身边来。”
银平接连应声,而后才退了下去,殿内又只剩下严璟二人,他抬手揉了揉眼,笑着看向崔嵬:“难为将军还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璟哥担心他,那便不是小事。”崔嵬回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当日严琮起兵谋反,都城大乱,银平知道他不会放过王府,便趁乱逃了出去,却没成想后来遇到了西南叛军,差点被乱军所杀,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就一直躲在一个消息闭塞的小村子养伤了。”
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为自己所累,对严璟来说,已是万幸。他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铜镜前。
崔嵬缓缓地走到他身后,从铜镜里看着严璟的眼睛:“璟哥现在可安心了?”
“有将军在,我一直安心。”
“那就好。”崔嵬弯唇笑了起来,伸手将方才的冠冕重新拿起,“那我为璟哥戴冠。”
崔嵬的动作格外的轻,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冠冕,戴到严璟头上,又拿起内侍早已备好的玉簪将那冠冕固定于严璟发上,十二琉白玉珠串垂下,挡在严璟眼前,遮住了那张惊艳绝lun的面容。
严璟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而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崔嵬:“如何?”
崔嵬怔怔地看着严璟,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言语,正怔愣之间,大殿的门被人轻轻叩响,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严璟伸出手,将崔嵬的手牢牢握住,然后站起身来:“朕知道了。”
魏历三月初八,永初帝太子严璟遵先帝遗诏,袛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改元元平。元平帝亲御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拜贺,同时颁布即位诏书,大赦天下。
初即位的严璟于大典之上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正式的任命:以宣平侯崔嵬为上将军,赐虎符,掌管天下兵事;符越为右将军,辖西北戍军,镇西北之安宁;又从西北戍军之中抽调了秦将军一支,接手西南的烂摊子,安抚叛军,招募新兵,休养生息,还西南百姓之平静。
任命一出,满朝哗然,尽管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